嵇清持直接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大掌柜前去探望,回来跟诸位编修说, 我们还是自救吧,现在嵇坊主病得厉害, 滴水不进, 还各种说胡话。
这时, 一名相貌端方的青年编修站了出来,义正辞严道:凌霄书坊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把坊主一个光风霁月的人逼成这样子,我去同他们交涉!
大掌柜一看, 是那个编《易经新解》的薛璞。
这薛璞来头也不小, 他爹是个厉害人物,将来想必也是有一番作为的,既然如此, 就让薛璞去历练历练吧,不管能不能说服凌霄书坊,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招了。
你去吧,小心些,无论结果如何,被给人留下话柄。大掌柜叮嘱道。
薛璞一脸正气地答应了。
宋凌霄早上上完课,从国子监出来,一边坐马车一边哼歌,高高兴兴地来到凌霄书坊。
还没下车,他就看见书坊大门前围着一群人。
嗯?是来抢购《时文选》的吗?怎么不见他们进去,围在门口做什么?
宋凌霄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分开人群,往大堂里一看。
只见一名陌生的高大青年正站在书坊大堂正中,他面朝着柜台后面的苏老三,苏老三手中拿着一块抹布,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薛璞啊,薛尚书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门前的围观群众们纷纷议论着。
宋凌霄竖起耳朵,将这陌生青年的来头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他是吏部尚书薛从治的独子,名叫薛璞,所谓吏部,就是中央人事局,非常吊炸天的一个部门,大约只有内阁能压住它了,在这样的部门里担任一把手,薛璞他爹确实厉害。
当然,宋凌霄连内阁首辅的儿子都揍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没有在怕的。
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个薛璞,名字有点耳熟。
草,一定在哪里听过,而且还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掌柜,请你不要再推托了,请向大家说明,为什么你们凌霄书坊要做出这等赶尽杀绝的事情?清流书坊的举业书,在场哪个考生没有看过!你们现在独断专行,不让各大书铺进清流书坊的举业书,这是毁了多少新科士子的前途!耽误了多少寒窗考生的复习!
薛璞说话天生带着一股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是正义的,围观群众们不明真相,果然被他煽动起来,纷纷向掌柜发难。
掌柜左支右绌之际,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一名清秀少年分开人群,挺着纤细的小身板,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肩膀看起来那么单薄,可是却格外可靠,好像能替凌霄书坊扛起一片天。
宋凌霄噔噔绕到高大青年前头,探头瞅了他一眼,喝,国字脸帅哥,绝对传统审美里的极品,一脸正气,目光凛然,放在哪部戏里都是正面男主角。
薛璞看见宋凌霄,不知道他的身份,友好地冲他笑了一下。
苏掌柜,请您回答我。薛璞又抬起头,看向苏老三,接着,他发现,苏老三的目光里透着喜色,正落在自己旁边。
我来回答你吧。宋凌霄说道,先撩者贱,你们清流书坊先放出的话,说哪家书铺进了凌霄书坊的举业书,清流书坊就给他断货。薛公子,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呢?
薛璞一愣,这回才正眼瞧向宋凌霄,将宋凌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接着,拱了拱手,问道:未曾请教?
凌霄书坊坊主,宋凌霄。
薛璞诧异,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生的尖嘴猴腮的太监之子么?怎么和传说中不大一样?尤其是他的眼睛,又亮又圆,看着人的时候灵秀动人,好像山林里一种珍贵的鸟儿,栖息在高高的枝丫上,总是好奇地歪着头俯瞰地下的行路人。
薛璞心中微动,他的眼睛好漂亮。
清流书坊编修,薛璞。薛璞整了整衣袖,收拾起多余的心思,开始一腔正气的说理,确实有这回事,但是事出有因,我们清流书坊,并不是恶意排挤你们,只是,我们毕竟不是普通的书坊,是承担着维护京州举业书界秩序的老牌书坊,清流书坊成立有一百年了,一直在做举业书,我们知道,一部劣质的举业书,一旦借着某些看起来威风的名头传播开了,会对考生们造成多么大的危害。子含一直认为,出版劣质书无异于杀人,虽然不是顷刻间要人性命,却是软刀子磨人,使人不知不觉间,蹉跎了岁月,挫败了自信,消弭了志气,伪托的举业书,尤为可恶。
宋凌霄笑了一声,道:薛公子这话着实有意思,这是在暗指我们凌霄书坊出版的《时文选》是伪书了?不知道昨天的邸报您看了没有呢?难道官办的邸报还会伪托六藏斋之名给我们凌霄书坊做证不成?
薛璞坦然道:当然不是,如今有傅大学士给你们作证,已经可以证明《时文选》是真品了。但是,我们方才是在探讨,为什么一开始清流书坊颁布了那样的举措,因为那个时候,确实综合各方面信息来推断,凌霄书坊出版的《时文选》很有可能是伪书。
宋凌霄笑道:原来如此,您的意思就是,不知者不罪呗?你们清流书坊认为我们出的是伪书,就可以封杀我们,害得我们辛辛苦苦编的书,差点烂在仓库里。现在我们自己拼命证明了《时文选》的真实性,总算从你们的封杀之中开出一条生路,你们又埋怨我们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你们?
薛璞一怔,正要辩解,宋凌霄上前一步,肩膀撞在薛璞胸膛上,仰着脑袋气势汹汹地斥道:薛公子,薛编修,你搞清楚一件事,你们误会我们,给我们造成这么大损失,你们道过歉吗?你们赔偿过我们的损失吗?没有,不仅没有,你们还上门来兴师问罪!哈,太好笑了!
薛璞退了一步,在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抬起双手,试图拦住炮弹一般有劲儿的宋凌霄:宋坊主,这我可以解释
解释个屁,解释有用,要衙门干嘛!宋凌霄活动了一下脖子,一把拽住想要躲闪的薛璞,你跑什么,我还没说完!薛璞,我不是针对你个人,我是针对你们整个清流书坊,回去给嵇清持带个话,就说他干的那些个卑鄙无耻的事儿我都门儿清!他再敢来犯贱,我就叫人把他干的事儿写一本书,免费放送,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厚黑学:从入门到精通》!
宋坊主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你们封杀我们的时候,我很冷静!你们挖我作者的时候,我很冷静!你们编黑话脏我的时候,我知道冷静没用了!现在我就要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大家伙儿,您们知道吗,清流书坊跟这京州城的二十二家大书铺的掌柜说,如果他们进了我们的《时文选》,清流书坊就不给他们进举业书!直到现在,清流书坊一句道歉没有,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可是,那些书铺的掌柜没忘记,他们还记着哪!他们是言而有信的书商,既然你们清流书坊事先说了,进了《时文选》,就不再进清流书坊的书,那可以啊,奉命照办,现在你们清流书坊的书卖不出去,是因为我们凌霄书坊吗?不是,是因为你们自己!你们自己说过什么话,放过什么屁,自己都记不清了,还来赖别人!大家伙儿评评理,有没有这样做事的?!
宋凌霄好歹也是代表学院辩论队赢过全校第一的男人,骂起街来完全不输居委会大妈,嘴皮子利索得不行,震得薛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望着他,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大个。
大堂中静了片刻,掌柜倒了一杯热水,小步跑到宋凌霄跟前,恭恭敬敬地端给他:小老板,喝点水,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愣子气坏了身子可不行,来,润润喉咙。
宋凌霄接过茶杯,试了试温度,正好:谢了。随即一仰而尽,有一种喝酒的豪气。
薛璞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被堵得说不出来,宋凌霄说得句句在理,根本无法反驳。
我会回去说明宋坊主的意思,薛璞憋了半天,说道,也希望宋坊主你不要把事做绝。
说罢,薛璞狼狈地遁走。众人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论,来一局力挽狂澜,没想到他就这么怂了,真是没劲,于是也跟着散了。
薛璞这么一个小插曲,宋凌霄压根没当回事,一看薛璞就是那种,刚出社会,没什么经验,完全不可能进入清流书坊核心管理层的愣头青,想来嵇清持编瞎话的时候他也没参与,不是啥坏人,就是有点傻。
又过了几日,太平无事,宋凌霄中午跟着掌柜和伙计们一起吃了个便饭。
眼看着阳春三月就要来了,洒金河边的柳树也蒙蒙地起了一层绿意,推迟到四月份的春闱还剩一个月,会试考生们这会儿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吧。
宋凌霄站起身,来到凌霄书坊大门前,向外看去,街上人来人往,楼中管弦悠悠,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他看了一会儿,打东边跑过来一个仆役,手里头举着个东西,跑到宋凌霄面前,行了个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宋老板,我们梁老板让把这个送来给您过目。
宋凌霄一看就知道,是梁庆的战报。
梁庆统共就会那么几个字,全都发挥到这张战报上了。
只见抬头写着歪七扭八的四个字:销售战报。
梁庆为了激励大家伙和一起战斗,鼓舞士气,增加紧张感,所以弄了个战报制,新书上市第一天,那是半个时辰一报,叫时报;之后是每天一报,叫日报;接下来就是十天一报,叫旬报。报的是什么呢,自然是销售金额。
宋凌霄手里这一份,是梁庆总结十天来的日报,汇合成的旬报。
宋凌霄展开一看,数据来源,全城22个大书铺,104个小书铺和杂货铺,32个戏楼。
梁庆真把销售渠道铺到戏楼去了,这就是硬实力。
经过十天的销售,现在《江南书院时文选》、《金樽雪(大团圆版)》和《京州时文精粹》(备注:清流书坊举业书代表作品)的对比数据是这样的
第一天,《时文选》20两,《金樽雪(大团圆版)》660两,《京州时文精粹》5000两。
嗯这是清流书坊第一天出黑拳的时候。
第二天,《时文选》30120两,《金樽雪(大团圆版)》405两,《京州时文精粹》1255两。
这是第二天,拿到六藏斋印章,打通了12家书铺的时候。
第三天,《时文选》37880两,《金樽雪(大团圆版)》367.5两,《京州时文精粹》985两。
第四天,《时文选》40020两,《金樽雪(大团圆版)》125两,《京州时文精粹》320两。
第五天,《时文选》31080两,《金樽雪(大团圆版)》250两,《京州时文精粹》0两。
第六天,《时文选》20460两,《金樽雪(大团圆版)》197.5两,《京州时文精粹》0两。
直观的数字,看起来,太踏马爽了!
之后《时文选》的销售金额基本上在一万两左右浮动,而《京州时文精粹》一直是大零蛋。
十天销售总额,《时文选》是二十万两出头,《京州时文精粹》只有一个零头。
宋凌霄:
宋凌霄:桀桀桀桀桀!
他成功地破除了预估码洋的诅咒。
3000两什么的,早就被他甩到了身后!
果然,人定胜天!没有搞不定的主角,只有不努力的反派!
等等,他想起来薛璞是谁了!
《雪满宫道》里和第一男/女主角双性美少年弥雪洇谈恋爱的那个国子监高级班学生!
第一男/女主角的初恋,理论上来说应该就是正牌攻?
宋凌霄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这个这个,他早就忘了这是一本书,还有主线剧情这回事了如果薛璞是正牌攻的话,那也就相当于男主角?怪不得他的长相那么正直!
宋凌霄不禁回想起了当日在男主角面前乱舞的自己,草,局势突然微妙起来了,按照这个戏路,他马上就要被男主角打脸吧,欲扬先抑什么的,反派小炮灰拉仇恨什么的,完全就是标准的套路啊!
嘶,不行不行,居安思危,他必须谨慎起来了,这主线剧情可是完全碰不得的危险东西,他坚决不要被卷到主角的故事里去!
老三,我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宋凌霄把掌柜叫过来,吩咐道,找个文书先生,写个告示贴在门口,就八个字:同行莫入,面斥不雅。
得嘞!掌柜立刻找伙计去办。
还有个事儿,以后如果那个薛璞再来,一定要拦着他,千万别让他进来,尤其是我在的时候!宋凌霄认真地叮嘱道。
没问题!掌柜应道。
宋凌霄松了口气,从圈椅里出溜下去,作葛优瘫状。
这样应该就安全了吧?
从出没路线上来讲,宋凌霄和薛璞从来没在路上碰见过,说明俩人的通勤路线不重合;从出没地点来说,国子监是有点危险,但是高级班和初级班基本也不在一起活动,而且国子监的高级班那些学霸不一定就去上学,可能只是挂名,毕竟到了那个层级,课堂也教不了他们什么了,要不然薛璞也不会有功夫在清流书坊当编修,所以国子监里,只要宋凌霄足够小心,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安全!
翌日,踏青节,国子监放假一天,宋凌霄带着参与到《时文选》制作与销售过程中的功臣们,一起外出团建。
团建地点是京州南郊的景山湖,宋凌霄包了一艘大船,雇了一个京州有名的厨子团队负责一天的伙食,今天,他们就在船上快快乐乐地玩耍一天,完全不想俗务,放空内心,放飞自我。
摇曳的船舱内,横亘着一张吃饭的大桌子,宋凌霄、云澜、尚大海、陈燧和蓝弁五个人围坐在一起闲聊看景,不远处支着两张小方桌,掌柜、伙计们打马吊打得如火如荼,梁庆和手下的仆役则在喝酒赌钱,闹哄哄好不热闹。
蓝弁站着身子,往打马吊和赌钱那两桌探头探脑:哥,我想玩那个。
陈燧干咳一声,将他拽下来:什么时候不能玩,来,坐下来,跟大家说说你那个武学测试。
蓝弁撇嘴:他们都是搞文的,对武学又不感兴趣。
宋凌霄眼睛亮亮地盯着蓝弁:我感兴趣,什么武学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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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坊(穿越 系统)——洋葱怪(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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