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是傅玄本人亲口跟你说的了?说我家编修里有懂算学的人?不愧是上流社会社交王。
我能不能冒昧请问一下,宋凌霄忍不住了,你到底是什么出身?咱俩也算朋友吧,我都没有瞒你,我干爹是宋郢。
陈燧笑得意味深长:怎么,你还不知道我的出身?
那不是废话吗!要不然我问啥!
陈燧问:我姓什么?
宋凌霄答:你姓爱新觉罗。
陈燧笑道:别闹,皇上姓什么,你还不明白?
宋凌霄震惊了,他盯着陈燧看了又看,喃喃自语:也姓爱新觉罗握草,我竟然没发现
陈燧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凌霄。
他本来就没有隐瞒身份,国子监从祭酒到学生,但凡有点眼色的,都避着他,结果宋凌霄这个聪明人,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该说他傻呢,还是聪明呢?
可是,宋凌霄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只是想着跟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交换一下家庭信息,随便闲聊而已,结果聊着聊着,朋友告诉他其实我爸是那个谁,我们家出门就是长安街,宋凌霄顿时哆嗦起来了,可是你、你在国子监上学啊!
国子监的学生构成包括官员子弟、烈士后代、富二代、地方学霸,唯独就没有皇室子弟。
皇子皇孙,那都是一对一辅导,宫里各种大学士轮着上,根本用不着出来听大课。
正因为知道这个规矩,宋凌霄根本没往那儿想,这就叫灯下黑!
陈燧笑而不语。
宋凌霄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里面肯定牵扯到多方面的考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平民可以了解的。
但是!谁能告诉他!以后他还怎么和陈燧一起晨练啊!
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远离宫廷权谋,赚点小钱,过过小日子,安安稳稳,细水长流才是真。
现在,这个计划完全被打乱了,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开始不着痕迹地疏远陈燧,直到陈燧忘记他这号人。
怎么,宋同学的朋友二字如此廉价?现在就想着疏远我了?陈燧不知何时盯住了宋凌霄的脸,将他方才一系列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语气间带着揶揄。
宋凌霄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他想出言粉饰太平,奈何第一个词就卡住了。
他该称呼陈燧什么呢?殿下?千岁?王爷?
等等,陈燧和今上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年龄差也不小,是父子、叔侄?还是兄弟?
宋凌霄,陈燧的语气冷了下来,你不是在我皇兄跟前嚣张得很,怎么,到我这就畏首畏尾起来?我有这么可怕吗?
宋凌霄心想,你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身份地位和权力,有本事你和我一样只是个平民,看我不跟你勾肩搭背吹牛打屁!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宋凌霄是懂得的,就算陈燧还不是君王,但也差不离了,都是一个不高兴就能杀人的主儿。
和这种人做朋友,一点都不好玩。
宋凌霄决定继续装他的畏畏缩缩,他面露惧色,支支吾吾地说:王爷大人有大量,不知者不罪,小人一介良民,怎敢高攀
陈燧心头一阵火起,没听完宋凌霄哔哔什么,摔袖而去。
宋凌霄见他走远了,心中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心脏兀自砰砰跳动,他怎么这么倒霉,以为自己在国子监交到了第一个朋友,还想回去跟爸爸吹嘘,结果却是这样。
不过,幸好陈燧年纪不大,城府不深,生气了也就是拂袖而去。
从此往后,大约宋凌霄就要凭自己本事逃学了吧。
今日的凌霄书坊,有偿讲故事活动经过规范之后,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两名新雇来的伙计兢兢业业地执行着掌柜的命令,一个在外,一个在内,维持着秩序,书生们排成一列,从大门左侧进入,进入之后开始讲故事,一边讲一边绕着大堂走七步,走完停一停,掌柜决定是否留用,不予采纳的就从大门右边出去。
宋凌霄一来,掌柜就起来迎他,脸上依然是苦哈哈的表情,冲宋凌霄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没有能用的。
秩序和形式都有了,就是故事稀烂。
宋凌霄一点不意外,他找了张圈椅坐下,抬了抬手,示意书生继续讲。
他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发现,经过昨天的调教,这些书生确实有所改进,能说出一个充满悬念的开头了,乍一听是很新奇,但是说不了三五句又回到以前那个老套路里,这个开头砍掉都不影响剧情进展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人去床空,那小姐竟是个狐仙!一名头戴葛巾的书生走完七步,正好跃到宋凌霄面前,冲他一番挤眉弄眼,我这故事讲的不错吧?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小老板以为如何?
宋凌霄撑着下巴,叹息一声:不够格。
那书生突然变色,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宋凌霄说:我看你个嘴上没毛的无知小儿,学人家开什么书坊,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敢当众羞辱有识之士了!
掌柜正不耐烦,见这书生竟敢冲小老板撒野,登时火气起来,大喝道:什么狗屁玩意,给我轰出去!
两个伙计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拉住那葛巾书生,往外一扔。
葛巾书生摔了个屁股墩,更加不肯善罢甘休,就坐在地上,指着凌霄书坊大骂起来:
黑店!这就是个黑店!什么有偿征集故事,根本就是骗人的勾当!我可是经过府试院试选出来的秀才,我写的文章可是进了清流书坊出的时文选!这家黑店,竟然说我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故事不够格!我呸!
这一嚷嚷,顿时动摇了人心,那些没有中选的书生,也纷纷质疑起凌霄书坊评价故事的能力,那些等着讲故事的书生,也暗自嘀咕起来,他们想了一晚上才编圆的故事,这个小老板真的能听懂其中的妙处吗?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限七步之间讲完一个故事,他们可是编了一晚上啊,就这么仓促之间被评判,这公平吗?
一两银子,是我应得的,我告诉你们,你们不给我钱,还这样对我,我今天就不走了!葛巾书生拒绝了别人来扶的好意,稳稳地坐在地上,指着凌霄书坊嚷嚷不休。
宋凌霄捂住额头,这种人他见多了,作为一个编辑,但凡开始征稿,就有很大几率碰上疯子,按照出版社惯常的处理经验,就是置之不理,任他叫唤,因为一旦你理了他,他就会越来越疯。
小老板,怎么办?要不要报官?掌柜生气地问。
报官没用,宋凌霄摆了摆手:让他去骂,把门关上。下一个,继续讲。
掌柜一向唯小老板马首是瞻,听见这话,虽然仍然气呼呼的,但是还是照办了。
门一关,大堂里顿时清净不少,书生们继续开讲。
过了约莫十几个人,没有一个像样的,宋凌霄都摇头让他们走。
一毛钱没拿到,还排了半天队的书生们,脸色都有点不好看,怀疑的火苗在书生们目光之间交换。
终于,一个书生愤愤不平地提出质疑:宋老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那你就别把价格定那么高啊!
就是,就是!
宋凌霄按了按太阳穴,今天他头疼的次数特别多,他知道必须得给出一个答复来了,便说道:你们的故事我都认真听了,比如那位穿蓝衣服的兄台,他讲了一个艳遇狐狸精的故事,只不过把狐狸精换成了花妖,那位绿衣服的兄台,他也讲了一个艳遇狐狸精的故事,只不过加了个道士捉妖的开头,那位头戴逍遥巾的兄台,是艳遇神女和狐狸精故事的混合版,而且混合得还比较生硬。
宋老板,你这话我们就不懂了,书生上京赶考,本来就没什么奇遇奇情,这要我们怎么讲?还不是生编硬造。
就是,难不成你想听我们怎么翻山,怎么过河,怎么吃饭,怎么住店吗?
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昨天晚上编了一晚上的故事,今天又一早起来排队,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您就一句不合格就给我们打发了,我们心里很难服气啊。
这些人说得其实都在理,也是他们的真实心声。
宋凌霄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故事这个东西,有意思就是有意思,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不会因为你付出了多少努力,读者就原谅你的没意思,为你的没意思付钱。
讲故事是个没有门槛的行当,内里的竞争却非常残酷,也许一个有天赋的作者,今天创作出了一个爆火的故事,赢得满堂喝彩,明天他没灵感了,花费数倍于第一个故事的努力,却只落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读者,观众,不会因为同情他而买单,只会因为他有趣、他感人、他出人意料而蜂拥而至。
诸位请勿动怒,这里面确实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宋凌霄站起来,诚恳地说道,今天但凡在小店讲故事的人,都可以去掌柜那里领一两银子,谢谢大家的捧场,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明天,我们会再推出详细一些的征集规则,会把新颖和有趣写在评价标准里,谢谢各位了。
这还差不多!对,就应该这样!这老板根本没听懂我故事的妙处,那是他的问题!书生们理直气壮嚷嚷道,纷纷去掌柜那里领银子。
宋凌霄坐回椅子里,面露疲倦之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掌柜向他投来担忧的目光。
这一次,智计卓绝的小老板,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境啊。
就在这时,书坊的大门忽然开了一半。
一个头戴席帽,从头到脚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怪人走了进来。
由于他的打扮太过奇异,即便没有出声,也引起众人的注意,书生们纷纷向他看过来。
这谁啊?看不见啊。屋里还戴着这么大一顶帽子!莫不是个癞痢头?
在书生们的议论声中,席帽怪人走到宋凌霄面前,身子矮下去一截,应该是行了个礼。
宋凌霄有些意外地望着他,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这就是昨天那个书生介绍来的匿名作者。
他只是听说有席帽这种东西,可以把人从头到脚遮住,但是没想到此人竟然遮得如此严实,就像一顶行走的帐篷
京州的雪,好冷啊。
一个嘶哑的声音,像叹息一般,从席帽中传来。
书生们的议论声低了下去,屋里静了下来,明明外面阳光灿烂,没有下雪,大家却从这声叹息之中,感受到了萧瑟之意。
宋凌霄来了精神,坐直身子。
三年前的兰之洛第一次来到京州,那时候他随身带着一只狮子戏绣球的暖手炉,揣在怀里的时候,浑身热烘烘的,外头穿着羊皮袄,里面是银丝夹缀,是姆姆一针一线给他绣的,怕他一个人在外受了凉。
席帽怪人用一种悲怆的语调,讲着平凡琐碎的细节,却勾起了每个人心里的思乡之情,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有几个书生捂住了胸口。
三年前的兰之洛,不知道京州的雪是冷的,他只觉得好看。山西老家也下雪,可是那里的雪,那么稀松平常,京州的雪就不一样了,它落在浮屠塔上,落在琉璃瓦上,落满君王的宫禁,衬着碧瓦朱墙,晶莹世界,那么美,那么精致。
就像那位神秘的双家小姐。
时至今日,兰之洛依然不知道,双家小姐到底姓甚名谁,他熟悉她的说话语气,知道她弹琴时不爱理人的脾气,她早晨起来一定要熏的一种香,是十两银子一片。
席帽怪人随意地牵引着时间线,让故事在起因经过结果之间肆意地跳跃,却始终牢牢把握着听众的心,兰之洛和双家小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知道她是双家小姐,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徐徐展开的叙述,讲听众们带进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他们仿佛跟着兰之洛一起来到了他们熟悉的京州城,这里的街道店铺,都那么熟悉,在这熟悉的场景里,捡到一枚玉佩,决心拾金不昧、物归原主,善良又聪明的兰之洛,又得到了他们道德上的认同。
他们跟着兰之洛走进双家的深宅大院,见到了才貌双全的双家小姐,仿佛亲耳听到她的琴声,淙淙地自耳边流过,她就像凌霄宝殿上的一片雪,高不可攀,贵不可及,可是,因为兰之洛的善良和正直,得到了双家小姐的母亲那位丢玉佩的夫人的青睐,提出要把双家小姐许配给兰之洛。
在兰之洛跪下说,要以母亲之礼侍奉双家小姐的母亲时,有些书生甚至开始抹眼泪,因为讲述者说,兰之洛很小就没有母亲了,他的父亲非常严厉,他只能从年事已高的姆姆身上享受来自女性的关爱,兰之洛从小缺失的感情,因为他善良和正直,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听众的情感已得到了满足。
但是,兰之洛和双家小姐并没有立刻成婚,而是先住在了一起,夫人似乎并不着急,这同时也让兰之洛松了口气,因为,兰之洛知道,他那边的父母之命并不容易取得,他的父亲不会轻易应允这门亲事,他想,如果自己先考上功名,就像才子佳人小说的才子那样,衣锦还乡,再秉明父亲他和双家小姐的亲事,父亲多半就会同意了。
双喜临门,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兰之洛住在双家的豪宅之中,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为了补偿双家小姐还未成婚就向他委托了身子,他眼都不眨地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东西,每一次夫人告诉他,要为他们准备婚礼所需的东西,他都毫不犹豫地拿出考资,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没钱了。
啊这什么夫人,不会是骗子吧!有书生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能啊,夫人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又有那么大一处家宅,怎么可能是骗子呢!有书生不肯相信。
如果不是骗子,为什么兰之洛三年后会说京州的雪很冷有书生露出一脸不忍心听下去的表情。
恋耽美
我在古代开书坊(穿越 系统)——洋葱怪(29
同类推荐:
顶级暴徒、
被前男友他爸强肏(NP,重口,高H)、
孽缠:被前男友他爸囚禁强肏(NP,高H)、
重生国民女神:冷少宠妻宠上天、
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
医品太子妃、
金玉满堂(古言女尊NP)、
乱七八糟的短篇集(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