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胜笑了起来,抬手便将大氅摘下,给自己从头到脚套了起来,而后又将二层食盒提起,又领着一坛酒进了大牢。
大牢昏暗,盘查严谨,陶继宗谁也信不过,就在刑部要了个角落,只用自己从左梁关带来的押送人员。
如此,陈大胜凭着他的令牌就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小坦王伊比亚·伊本面前。
自从被俘,为了防止逃跑,陶继宗从未让这些坦人吃饱过,他与坦人有血仇,不能明面折磨,旁个坦人每日一顿还有个麸皮硬面饼儿,小坦王便只有一碗汤,还被关在不能见人的一处逼仄小牢里。
陈大胜到的时候,小坦王正在一堆杂草上养精神,而他的脖子,手腕,脚腕,都被陶继宗如栓牲畜般的,拿铁链给扣起来了。
这饥饿久了的人,对于吃食是敏感的。
随着接近,香味飘来,小坦王的眼睛便缓缓睁开,他肚中饥饿犹如刀搅,闻到肉味便猛的窜起,想扒住牢门,却过不去,只得将那铁链拽的哗啦啦作响,人也跪在地上,闭着眼,鼻子一耸一耸的,像一只斗败的老犬,挂着一身的陡峭的勒巴骨。
火折子轻响,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燃烧起来。
小坦王好半天才看清楚来人,他倒是个不畏死的,便盯着陈大胜手里的食盒,褐色的眼珠子都要撑出来了。
从令牌后抠出钥匙,陈大胜打开牢门走进去,又盘膝坐在小坦王面前,将第二层里的两个荷叶包打开,却是西坦羊肚包肉,还有一包细面饼子。
小坦王挣扎了一会儿,嘴巴张开闭上,到底无用,他就缓缓坐下,用蹩脚的大梁话问:“断,偷饭?”
以为是断头饭。
陈大胜可不敢给他吃大油的玩意儿,这家伙肚肠寡淡,别给人家拉死了。
如此他自己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其实这些年,我就老想问你们,这枭首之刑,乃是十恶不赦人伏法所受,你们坦人也是个有传承的,怎么会想出把脑袋挂在杆上这等馊主意?”
从他开口,小坦王的眼睛便圆睁起来,皆因陈大胜说了一口流利的坦语,虽坦人也有西坦东坦,各部落也有些许区分,但是这就是坦语啊。
他却不知道,当年出关几人,是人人都会坦语的,皆为刺杀方便。
小坦王脸上终于露出大大的笑容,有些急切的问:“你,你是来救我的?你是坦人?”
陈大胜噗哧一声笑了:“坦人?仇人还差不多,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枭首?”
小坦王仔细看着陈大胜这张梁人的脸,到底说:“你不知道么,我们是太阳神的子民啊,神子身死,灵魂却要送到高悬的地方,这样父神才能看到,这是我们的传统,你怎么不知道?”
这家伙死死抓着自己的生机。
陈大胜一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对面小坦王便咕咚咽下一口吐沫,他脸上露出巴结的笑容说:“你,你是卓律治派来的么?我会好好谢谢你的,我会给你新的部落,成群的牛羊……”
陈大胜笑:“做驴子?你们坦人真不会起名儿?那是谁,是你最爱的儿子么?都说了,我不是坦人,若说我与你们有什么渊源?”
抬头看着屋顶,小半天他才说:“好像是,十几年前吧,十四还是十五年?啧~忘记了,年纪大了,啧~那次我去了太阳宫。”
陈大胜笑的十分阴冷:“你们最后一代贡济坦王,他叫个啥来,哦,好像叫个坤伦赛,我去,他便死了……也是在那一年,我在太阳宫的穹顶撒过尿,饿极了还吃过你们的神鹰,呸,那肉柴的很~就难吃死了,对了,那年我弄死不少坦人,其中有个叫伊比亚·孙二三的?好像是这个音儿,那叫二三的是你什么人?”
小坦王脑袋后仰,先是听不懂,等到明白过来便疯了一般想扑过来,偏偏他手脚被铁链拴着,那手就在陈大胜面前两寸的地方又抓又捞:“你,你杀了,杀了我的父亲?我杀了你!”
陈大胜看着面前脏兮兮的爪子冷笑:“我杀的人比起你们坦人在我们大梁造的孽,连个零头都比不上,再说了,没有我杀了那个叫二三的,你也继承不了部落王的位置,你该感谢我。”
小坦王心口急喘,他也是部落勇士,知道无法袭击,就对陈大胜怒目而视,大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大胜笑:“恩,做个交易。”
小坦王却说:“我就是死了,也不与……”
他忽不说话了,就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人从怀里取出的一枚雕刻有飞鹰的戒指。
陈大胜将这枚戒指戴在手上反复看着说:“据说,当年坤伦赛继承贡济坦王的时候,各部落皆不服,好像就是少了这枚戒指,对吗?这个叫啥?哦,王戒,对吧?”
小坦王身体剧烈颤抖,就贪婪的盯着那枚戒指说:“它是父神的神谕,你,你从哪儿拿到这个的?”
陈大胜一拍脑子:“哦,那不是闲得慌么?去那年无事可做,我们就挖了几个前任贡济坦王的坟,这玩意儿就在其中一个手指上,我看着还算有点价值……”
“你疯了,你疯了!你会下地狱的,你会……”
小坦王疯狂的骂着,陈大胜就掏掏耳朵,嫌他烦躁,忽就把那戒指往地上一丢,瞬间抽出腰刀就要砍,小坦王便撕心裂肺一声喊:“不~!!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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