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今年初开始,他身上似乎是绝迹了这玩意儿。
小夫妻情趣么,一个喜欢媳妇给自己篦头,一个就絮絮叨叨说家里的事情。
“你今儿~进宫,见到皇爷了?”
“恩,见了。”
“就把咱这边的事儿说了,皇爷生气没?”
陈大胜一愣,噗哧笑了起来道:“燕京周围的小孩儿夭折是日日有的,最近多些也不够呈到御前,皇爷多忙啊。我去了,就~说,让皇爷注意一下旁的药材,像是艾叶,仙鹤草,白芨这些,这些被大量买空就是事儿了。”
“哦,刀口药啊?”
“啊,止血这些的还是要上心的。”
“那雄黄的事儿呢?”
“这不皇爷听了就让我去找太医局的本初大人了,让他下令调查协调民间药房,看这几味有无人大量购买,就走的时候我提了一嘴说死的幼童越来越多,太医局的老大人们倒是挺着急的,还打发人下去问了,估计后儿起,成先生得忙一段时日呢。”
七茜儿一愣:“成先生忙什么?”
陈大胜道:“他管着药库呢呗,咱街面药铺里的雄黄,这不是都被买空了么……”
七茜儿吸吸气,明白了,明白了之后也是无奈了:“臭头?”
“恩?”
“你们在上面办差,就得这样拐弯啊?”
陈大胜吸气,好半天才说:“这还算拐弯?可以了媳妇儿,你想什么呢?咱看做是大事儿,可那下面成日子天灾人祸的折子,不到一定数量都呈不到御前。
我要是先去太医局,也是一声招呼,看我的面儿那些人也会在意,却是层层下压,等到了庆丰怕是十天八天后了,到了那会子瘟许都过去了。”
七茜儿手下微微使劲:“咱爹说你能够,却是十天八天的意思啊?哼,就成日子跟我吹大话吧。”
陈大胜低笑起来,他是个暗里的斥候,未来的郡王,可明面上就是个兵部五品,能有个啥啊,五品的京官算个什么,还不如吏部的实权小吏呢。
官场规矩多了,最忌讳吃着自己碗里的,去扒拉旁人碗里的。
当然,跟媳妇斗嘴,人真挺谦虚的说:“媳妇说的没错儿,我还真没啥份量。”
七茜儿点点头,想起什么来说:“哦,小妹妹今儿送走了,阿奶做主让送到姜竹庄子外埋了,那边叔伯也都知会了,往后遇到节儿,就让族里的帮衬下,给他们这个小姑姑烧一把。”
夭折的孩子,葬礼也不会有的,并不算做人。
陈大胜叹息:“哎,也是可惜了,你说他家凡有个过日子的,稍上心也不会把个孩子折腾成这样。他若不贪婪,旁人怕他黏上,一家血亲谁敢不帮手?这都是大人作孽,报应在无辜孩子身上了。
好端端的朝廷命官,如何就走到这一步?薪碳那边旁的不说,每年库渣也是不少的,他带着人上山,我也看过工部那边的报单,不在名录的杂役杂工,年工食耗费都在千贯……”
七茜儿他在背后却笑的古怪,她放下竹片篦子,换了齿粗些的牛角梳子继续拢。
今日是她两辈子合该最高兴的时候,上辈子她的安儿没了,人家说的那些风凉话,因为过于悲伤她忘了,可仇恨是放不下的。
今儿她没去,家里婢仆回来早就跟她学说了,那左邻右舍劝的那些话又跟从前何其相似。
好孩儿才养不住呢,那是神仙喜欢招去做金童的,人就来你家呆几年骗骗你,就走了……
哎呀~那孩子看着身子骨就弱,我早就让你多上心,你还不听劝……
哎呀,三五岁的孩崽子还算个人哩,岁数不大再养呗……
多轻易啊。
陈大胜忽扭脸好奇问七茜儿:“你想什么呢?问你不答?”
七茜儿一愣,扳着他脑袋给他扭回去道:“没想什么,就觉着~太可惜了。”
陈大胜叹息:“可不是可惜!咱家人口本少,咱孩儿们以后多了,逢年过节亲戚都走不到十五去,你看人家燕京里的人家,好家伙,一做大寿跑马的场子都能给坐满了。”
七茜儿不爱听这个,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陈大胜嘿嘿笑了起来:“媳妇,我觉着你今儿挺奇怪的。”
七茜儿愣了下,扎着陈大胜的发根把他一把好发使劲一拧,陈大胜太阳穴发根便被提了来,发出一叠声惨叫:“呀呀呀呀!轻点轻点轻点,咱不是仇家,脑袋甭给我拧下来。”
七茜儿放松手劲,取了一边的黑色缎带开始在发根勒圈儿。
“我有什么奇怪的,凡举是个娘都不爱听这个,你还是个哥呢。”
同为娘亲,七茜儿也不会把仇恨放到旁的小孩身上,她安儿如今过的这么好,她感恩,怕报应而不敢恨。
可闻听乔氏没了孩子,那一刹的爽快让她明白,她骨子里还是个世俗小妇,心眼真心不大,又赶紧暗地念了忏悔经文,期盼菩萨莫怪,这才良心稍安。
她不像李氏罗氏她们还会跟喜鹊,兰庭哥儿开开玩笑,逗几句,更不会贴补她们一文钱儿。
那俩孩子知道她不亲厚,也是躲的远远的。
可她也没想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去死,为几剂药去死。
她就想,乔氏最是爱子,今日之痛跟她当初可一模一样?
怎么过到这一步的?没有这些侄儿被他吸血,没有乔氏真心实意的跟他过日子,陈四牛的日子压根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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