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胜却摇头叹息:“尼师定然没有读过几本律书,不读书~总是要吃亏的。”
情不移被他气的倒仰,铮亮的脑袋在月下发着皮光,她一甩青锋骂道:“你讥讽我!”
陈大胜却点点头认了:“没错。”
情不移冷然肃穆,正要攻击,陈大胜却认真抱拳,对情不移施礼道:“尼师,我大梁初立万民刚安,尼师多次在燕京犯罪,若不想连累秦舍三千弟子,从此不敢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最好便与小人回去认罪伏法。”
情不移吸气制怒:“回去,再给你们送到刑场,众目睽睽之下砍去脑袋,被羞辱么?”
陈大胜又是一声叹息:“所以说,到底要读书啊……”他看情不移就要暴怒,今日喝了些酒,酒意上头自想早点结束此事,便说:
“尼师好糊涂,你在燕京犯下的过错,也不过是违抗宵禁令,未上斗台使人多次重伤而已,谭士元早就出家为僧,又被撵出家族,他算不得勋贵,也不是朝廷大员,不过朴素平民而已,至于他的死,又不是尼师动的手,好端端的尼师为何想不开非要背个缉拿令,连累本就因玥贡山纷争已损伤的秦舍?”
情不移有些呆愣,仔细一想,却好像是这样啊?
她有些困惑的说:“我,贫尼,我从前好像刺杀过杨藻的……”
陈大神心很累的叹息:“那时候的情不移受人暗算,本就神智不清,我主大度,要计较早就计较了,所以就说,要读书啊……我记的尼师当初为了支援情郎,秦舍也是出了大力气,还有过爵位封赏,而今尼师犯的罪过,大不了就拿爵位抵,实不够你家秦舍还缺这几两碎银子么?”
情不移江湖中来,根本不知道律法还可以这样解释。
她舔舔嘴唇,想起白发苍苍的老父,还有未成的师弟等人,到底说:“……难不成,杨藻给我下的诛杀令是假的么?”
陈大胜轻笑:“尼师怎能直呼我主姓名,这一点以后还是要改的,我主金口玉牙,说诛杀你便杀你了,这点却不是作假的,只可惜九思堂那帮子笨蛋不没找到你,又干我何事?
今时不同往日,谭士元死了,再诛杀尼师又有什么意思?而今我主要个体面,大梁律法要个体面,朝廷更要个体面,只要尼师与我回去,再听我的安排,别的不敢说,我却能包你无事。”
至多,流放三千里呗。
青锋缓缓收起,情不移前后思想,到底问陈大胜:“我与你素不相识……”她语气忽疑惑,上前一步看着陈大胜的脸仔细打量才继续问:“却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陈大胜坦荡荡不承认:“尼师定然记错了,咱们从未见过!”
情不移哦了一声:“哦,可我还是信不过你。”
陈大胜早就知道会这样,便轻笑道:“尼师可记的禁卫牢狱?”
第116章
(116)
情不移于大梁宫南门投案,就震惊了整个大梁朝。
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疯子会投案自首的。
按照朝廷对江湖人士习惯分析,此恶尼手段残忍,行凶之后该当浪迹天涯才是,反正对他们而言,朝廷的律法针对的是他们可以欺压到的黎民百姓,自己自然不在其中的。
谁能想到情不移竟会投案自首,这就震惊了整个朝野乃至江湖。
皇爷初闻此事也是震惊,然而与情不移一番交谈后,他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
皆因情不移很坦率的说,谭士元辱了阿泽又辱我,我对他自然是恨不得食其肉方解恨,然而我与你,与大梁是没有仇怨的。
这个国家的建立。是我情郎耗尽整个生命盼望来的,我又怎么忍心在它身上抹黑。
而今谭士元已死,还不是我杀的,我自然要来投案,对于我多次违反禁令在燕京与人决斗也非我所愿,谁让那些老隐要阻碍与我。
总而言之,这话是陈大胜说的,情不移翻身又学给了皇爷。她本人脾性倔强,向来直来直去从不拐弯。
皇爷原本十分生气,而后又觉着情不移不错了,好歹也差点成了自己的弟媳,差点,就差一点啊,这是多么好的女子,坦荡坦率,至臻淳朴,真是太可惜了。
谭家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秦舍得知情不移投案没多久,快马送来当日皇爷赐秦舍的赏封,还愿将祖业之下的铜矿一座做赎罪金。
刑部官员翻阅了整部律法,甚至朝堂之上也多次议论此案,几位老大人也是交流过几次,都说便是按照最大的刑律去判决,情不移确实罪不至死。
再者,情不移作为大梁设立九思堂,建斗台之后的第一个违反禁令者,她能投案自首对江湖人士实有震慑作用,然而人家投案了,还把人家杀了?
这就效果不好了。
情不移最终被判流三千里,终身不得踏入燕京半步,且她流放那个县就在秦舍山下。
情不移离开燕京那天,陈大胜带着老刀们去相送,看那尼姑老老实实戴着枷坐在驴车上离开,陈大胜看着也觉微妙。
童金台拉着马缰绳好奇问陈大胜:“头儿,你是怎么说服她的,也不怕这女尼反手卖了你?”
陈大胜表情肃然,直至看不到情不移身影了,他才淡声道:“此女自谭二死后已堕入魔障,她吃的那些亏,那些不是如此。咱又是谭二剩下唯一的老刀,她自然不会信我,可她信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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