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着过去的世家巨族重新回到燕京,为保富贵,谁不想走这条道?这些人撒钱的力道,比起已经要败落的蓝家,是要强上百倍的。
如此一天折腾,连个门槛都没看到的蓝家宗子蓝子立,就大白日坐在一处不大的院落里饮愁酒。
蓝家现下住的这处地方,乃是租住在燕京体面地方,是距大梁宫三条街,离六市口子不远的文显街,这边最便宜的三进宅子,一月都在一百五十贯,还不算吃喝拉撒,家里强撑出来的虚荣体面消耗。
本就是生打生入京,再住的与富贵圈远些,他的两个女儿不要说送入皇子府了,便是送与高官做妾氏,人家也未必能看上你。
何况蓝家的两位嫡女颜色并不好,甚至算得上是一般的。
天气炎热,住着大宅却不敢买冰,蓝子立就只能将两条小腿,杵在这小花园的流水中贪一二分凉快。
他也没喝一会子,与他从小相伴,一起长大,并被他信任的管事蓝安江便进了院子,见到他就小跑着过来说:“大爷,大奶奶跟小姐们回来了。”
蓝子立眼睛一亮,立刻扭脸盯着蓝安江看,可蓝安江却不敢抬头道:“小姐们又置办了点首饰,今日花的倒是不多,也就十几贯的意思,大爷可莫气啊!
这原也就坊间常有人说,那尚服局的几位主管姑姑喜欢去金铺看花样,咱今儿没有碰上,就多去几日,咱黄道吉日出门,就总有时运到的时候,大爷莫要上火啊。”
蓝子立无奈笑笑,饮了一杯酒叹息:“嘿!老爷我不上火,大爷我想上吊,这一月二三百贯的消耗着,老江啊,咱家就要上街讨饭了。”
他有些不理解的看着远处说:“你就说,这新帝咋就不能跟从前的学学呢?你说他要是多选选秀女,咱也不必废这个功夫了。”
蓝安江走过去,跪坐在主人的矮塌边上,帮他夹了几口下酒菜劝慰:“您也不要喝空腹酒,大爷,小的还听他们说,这是不赖陛下爷,这天下吧,凡举是个爷们,谁不爱新鲜颜色呢?他们说皇后嫉妒呢……”
“屁!”蓝子立大骂了一句道:“屁!你听外面胡说,难不成你家大爷我纳妾还得听你家太太的?礼法上是这样,可看谁这么做了,大梁朝皇帝可是开国的皇帝,他能怕皇后,哼!这就是坊间屁话,你下去吧,我且坐坐。”
蓝安江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他家大爷在他身后忧愁道:“老江啊,你大爷我这几日就苦熬的很呢!”
蓝安江贴心的扭头笑着说:“是了,天气燥热,大爷受罪了,您莫着急,明儿我就去人市看看。”
蓝子立轻笑:“恩,好好看着,眼睛要亮些,别给找你们大奶奶寻的那些老树根,没滋没味儿的,大爷我不喜欢,那花儿决不能老,花苞儿最好初绽才恰恰好,有点露珠儿的才娇乖,你说是吧?”
蓝安江心领神会点头,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放下褡裢关起门,便开始造起账册来。
他是蓝家世仆,相处的久了,知根知底手脚就不干净了。
他倒也不敢多贪,这次出门送小姐们侍选,是举全族的力量合了二十多万贯钱孤注一掷的。
他就是再贪婪也知道后果,毕竟他是个奴婢,日子要依赖主家,如此贪钱也就只敢,今日大爷酒钱上抹一点,明日马料钱上抹一点子,甚至大奶奶的脂粉钱儿,他也是敢抹领头的。
他这辈子,最不信任人性,便只信任钱财,这三文五文不多,可却积少成多么。
将今日账目造好,蓝安江吃着跟大爷一模一样的酒菜,他喝小酒到亥时初刻,又去厨子老婆那边摸了几把便宜,这才回屋安睡下来。
他却不知道,这顿酒竟是他在人间最后一顿酒了。
亥时末刻,几道身影从蓝家暂居的宅子墙头蹦下,这些人挨门往屋子里灌迷烟。
夏日里炎热,蓝家不用冰,便做不到门户紧闭,都是打着竹帘开着门睡的。
因有二十万贯钱,蓝家便带了不少护院入京,如此夜不闭户也不担心。
却可惜,他们遇到的却是老刀,未来这些人还会成为帝王手里最信任的老斥候,对付几个看家的护院,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等一圈子迷烟放完,将三进宅子里的人都迷倒,陈大胜他们便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搜查起来,这人走半圈就在前院边上的一处厢房找到了蓝安江。
如此这喝了小酒,又受了迷香的蓝安江,便被左右二十几个力道十足的大巴掌,外加上一瓢冷水给折腾醒了。
他醒来想喊,却被人卡住喉咙骨威胁,那凶人说:“敢喊?便一刀抹了你。”
说完真的拿出刀,对着蓝安江的大腿便是一下割肉皮。人家这人刀术好,真就只是开拃长的厚皮,丁点红肉没碰到。
撕裂疼痛瞬间传来,这蓝安江便彻底清醒了。
第106章
尖刀的尖儿从蓝安江大腿迅速划过,胡有贵出刀回靴就是眨巴眼儿的功夫。
童金台则与他一起动作,那边动刀他便伸手将炕上的布单子取下来,顺手在手腕缠几圈后,对着这厮嘴巴就是一捂,将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就闷住了。
一阵剧烈抽搐,这种疼痛距离昏厥只有一线,过不去便只有疼。
蓝安江本就是个骨头里胆小懦弱,欺软怕硬之徒,他涕泪横流的抽搐挣扎,尿水都流了出来,好不容易挣扎累了,等那恶人放开他脖子,他便哑声喊了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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