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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哭包进入噩梦循环以后——菊长大人(99)

    嗯?迟南这才如梦初醒的眨了眨眼睛,恍然发现自己上下睫毛湿漉漉的黏了一下。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不记得刚才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眼泪是怎么流下来的,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压抑在胸口,他想,这大概是人们所说的难过。
    可他究竟在难过什么呢?他不知道。
    怎么回事?迟南喃喃了一句,似乎被失控的眼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游遇已经拿出手帕,仔仔细细替他把眼泪擦掉。
    子城的bug是不是和我有关?迟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游遇,声音有点哑哑的,就好像刚从梦里醒来的人。
    游遇的动作微微顿住:现在,我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时他决定让裴默使用启示录,除了想迅速确定破局办法外,也是有私心的。
    作为造梦人需要对造成系统严重bug的梦游人进行严密监控,必要时采取紧急措施阻止可能造成威胁的存在,比如,抹杀能制造bug的梦游人。
    在黎明基地时207没说出口的话,游遇清清楚楚。
    进入到因bug崩坏的子城后,和迟南瞳色相同的月亮绝非巧合。
    迟南当年为什么会被封印在《哭泣的少年》里?主系统为什么要一直隐瞒这幅画的存在?迟南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如果系统真想要抹掉《哭泣的少年》,为什么又把迟南拉进造梦世界?
    这些自相矛盾的疑问,或许能在这个bug里找到答案。
    幸存梦游人的任务是「杀死主神」,所谓的主神充满暗示和隐喻,游遇必须找到「主神」身份的真相。
    虽然他对这个真相莫名感到害怕,但他从来不是因为害怕就逃避的人。
    只有知道真相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游遇深信这一点。
    而且他现在被困崩坏的子城,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这会儿就算真查到了什么,别的梦游人、包括主系统也无法察觉,是绝佳的机会。
    迟南的眼泪已经收住:按照你对系统的理解,主神的选定规则会是什么?
    既然是bug,那就没有规则可言。游遇垂着视线,迟南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这样啊,运气真差迟南仰头看向漫天绿茵茵的细雪,就好像能看到它们从何处而来那样,从幽灵隧道出来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和以往也不大相同,平静中夹杂着些微疲惫。
    累了吗?游遇问他。
    迟南摇了摇头:就是有些难过,但我不知道这种情绪来自哪里。
    游遇突然抬起眼睛:那天在黎明基地,下雪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迟南不知道游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如实回答:在想,要是黎明基地也能下雪就好了。
    为什么?游遇眉头皱了皱。
    迟南: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你说想玩雪来着。
    游遇的表情凝固了,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迟南,片刻笑了笑:谢谢。
    他几乎已经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迟南不知道游遇为什么要谢他,毕竟下雪这件事只是巧合而已。
    南哥,现在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游遇看向沉在黑暗里,一片荒芜的子城问迟南。
    迟南很认真的想了想,遵从内心回答:北三区,57号楼206。
    好,我们走。
    第111章 子城bug(完)
    荒芜的废墟城池里,绿色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长,雪地上的脚印朝子城更深处走去。
    除了崩坏系统给出的破局办法外,我们还可以试试找到基地城池和主系统的安全通道。游遇说。
    迟南:安全通道?
    游遇点头,垂着眼皮看向自己被雪打湿的鞋尖:主系统和各大基地城池、各副本都留了个安全通道。
    他似乎无奈的笑了一下,但具体安全通道的位置,并没对造梦人公开。
    迟南:所以我们现在没办法找到它,对吗?
    游遇转过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自己没办法找到他,你的话,说不定可以。
    迟南毫无头绪:为什么?
    南哥游遇顿了顿,嘴唇崩成一条平直的线,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或许,我们正在前往那个安全通道。游遇又说。
    ?迟南不解的看着游遇,他觉得今天的游遇不大对劲,北三区57号楼206吗?
    游遇点头。
    迟南:可你刚才问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想去那里。
    游遇:这就够了。
    为什么?迟南看到游遇沉默的侧脸,知道对方此时此刻并不想解释,于是只安安静静的将疑问吞了回去。
    他只是觉得这座城池荒凉安静得厉害,这种死寂感令他不愉快,他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宿舍区而已。
    不知道你买回来的薄荷,现在枯死了没有。
    上次从微笑镇买了十盆薄荷,出副本后游遇直接通过系统权限将它们都传送到了206.
    我想回去浇浇花而已,如果它们还活着的话。迟南说,声音里难得有点固执的情绪。
    游遇似乎没料到迟南还记得这个,突然笑了笑:没关系,死了再给你买,你不会养我给你养。
    迟南抬起眼睛看向游遇。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游遇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就好像从远处的旷野里传来一样,他总担心风再大些,游遇的声音就会被吹散。
    怎么了?游遇对上迟南的视线。
    迟南摇头,没讲话。
    隔了好一会,迟南望着变成废墟的子城,难过得让他心口发堵的奇怪情绪又卷土重来。
    造梦主为什么要建造这个世界?他问游遇。
    游遇摇头:除了造梦主外,没人知道。
    迟南似乎有些遗憾:这样啊
    游遇又定定的看着他,说:或许,造梦主本人也不知道。
    迟南脸上的表情似乎放空了一瞬,他说:真想见一见这位造梦主。
    他发现,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对这个能给人实现愿望的噩梦世界是有感情的。
    看到它损坏严重,眼泪会违背他的意志毫无征兆的流出来。
    特别是在这样细雪落下、月光染上异色的夜晚。
    没人见过,游遇说,但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
    整片北三区已经变成废墟,沉在子城初雪的夜里。
    远远的看去,绿色的月光照亮夜幕,像极光在变成废墟的城市上空跳舞。
    落雪、极光、坏掉的城池,给人一种矛盾却瑰丽的荒芜感。
    一路上迟南和游遇即没遇到怪物恶灵、更没遭到捕杀队的追击,危机四伏的末日世界安静得不同寻常。
    迟南对从北三区抵达57号楼的路很熟悉,就算所有楼号都被霉斑青苔掩盖,他也能顺利找到自己曾住过的公寓楼。
    游遇一直走在他身后,也不说话,穿透越来越厚重的雪幕,静静看着迟南的背影。
    最后他似乎压抑不住某种不安,大步走上前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拉住迟南。
    骤然被牵住,迟南下意识的僵了一下:怎么了?
    游遇像往常一样淡淡弯起唇角,怕你走丢了,找不到你。
    不会的,我对这里很熟悉了。不知为什么,他恍然从游遇的语气里听出一点落寞和不安的味道。
    他不会安抚人,也不擅长给人做心理疏导,于是只静静的回握游遇的手,十指相扣那种。
    他们很快从废墟公寓楼里找到曾经同居过的57号楼。
    楼梯间的灯早就坏掉了,可远远的,两人看到二楼有一间屋子违和的透出灯光。
    是206。迟南很肯定的说。
    游遇从楼下遥遥看着206窗户透出的暖黄灯光,眼底掠过些微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是即将水落石出、所有谜团和怀疑都尘埃落定的欣喜,一方面又是面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说起来很讽刺,他向来热衷于玩弄人类恐惧和不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深陷其中、被其左右。
    迟南则拉着他,笃定又平静的穿过黑沉沉楼道,朝整座城市唯一亮着灯光的206走去。
    十多盆薄荷被整整齐齐摆在走廊上,落雪沾湿了绿色的叶片,游遇顺手摘了一片薄荷叶含嘴里,新鲜又清凉。
    看来我们找对了,游遇吞下嚼碎的薄荷叶,从喉咙到胃部一阵清凉,作为基地城池和主系统的安全通道,即使系统遭遇严重bug损坏,连接口的位置还是残存了部分能维持基地正常运转的能量。
    206公寓里透出的灯光、阳台上正常生长的薄荷叶正是说明了这点。
    虽然是自己的房间,迟南还是像往常一样礼貌的敲门:请问有人吗?
    门上着锁,屋内无人回答。
    于是迟南像通关副本回来时那样,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随着咔哒一声响,房门随之敞开,一线灯光透过门缝照在迟南脸上。
    可当看清屋中光景时,两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
    屋内并非他们熟悉的206布置,而是小游遇卧室的模样。
    宽敞的落地窗前帘子半掩着,阴雨未晴的午夜窗外晦暗潮湿一片,屋里点着落地灯,灯光暖黄暧昧。
    房间中央的床上被子被掀开一角,床单褶皱的痕迹像是不久前刚有人睡过。
    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死气沉沉的安静。
    西面墙壁上的画框吸引了迟南的注意力,画框沉在灯光的阴影里,从他的位置看不分明。
    迟南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先于理智朝画框靠近。
    南哥。游遇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他上前一步更紧拉住迟南的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身后半敞的房门合上,两人动作同时一顿,墙上停止的时钟突然开始转动。
    11点20,迟南掏出兜里的怀表,原本静止的表盘也重新动了起来,怀表的时间和墙上的一致。
    游遇老宅里的卧室、充满死亡隐喻的时间,很容易让他联想到十一年那个夜晚。
    游遇死在12点20分的大火夜晚。
    游遇沉着脸:看来我们有一小时时间,必须在12:20之前找到进入安全通道的办法。
    作为「死亡胎记」的怀表重新转动,虽然可以解释为bug导致的系统崩坏所致,但此时此刻过多巧合撞在一起,游遇不得不怀疑这是崩坏系统给他们的倒计时。
    毕竟对一个早就死过的人来说,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并非好事。
    而12:20作为他的生命终点,或许暗示着某种结束。
    迟南发现白色的地毯上保留着小游遇故意打翻药的残渍,墙上那幅《哭泣的少年》只剩下望不到尽头的潮湿雨夜,画中的自己消失无踪。
    只剩下完整的画框和残缺的画作。
    为什么系统和基地城池的连接点,会隐藏在写着他公寓房门号、游遇小时候的卧室里?这幅早从人类记忆里删除的画作,为什么又出现于此?
    这间公寓、这间卧室究竟和造梦世界主系统有什么关系?
    自己和造梦主呢?又有什么联系?
    他莫名想到刚才游遇的话
    或许,造梦主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创造出这个世界。
    迟南压下所有疑问和怀疑,和游遇迅速在卧室里搜查了一圈,可他们并没有发现可以作为离开通道的机关设置。
    窗户上的玻璃被封死了,游遇毫不犹豫的抡起凳子砸向窗玻璃,可无论他如何用力、换各种道具,薄薄一层玻璃就好像钢铁般无动于衷,连一丝裂纹都没出现。
    窗外和《哭泣的少年》一样,是无尽的夜色和雨。
    一瞬间让他有种被困在画作里的错觉。
    另一边,迟南拉开自动关上的房门,随着铁锁扭动的声响,门应声而开,比他预料的轻易许多。
    门外和他们来时一样,被刷得一尘不染的阳台上摆满新嫩翠绿的薄荷,但原本簌簌而下的雪变成绵延冷雨,月亮也消失了。
    可当两人再次回到走廊时,发现二楼所有房间的门上都挂着206的门牌号,被漆成性冷淡白色的门就像强迫症患者的作品,整整齐齐排列在冗长的夜色里,毫无区别。
    迟南试着将钥匙插进隔壁房间的钥匙孔,咔哒一声,同样写着206房号的门再次敞开。
    门内和他们第一次打开的房门一样,是游遇小时候卧室的模样。
    就连窗帘拉开的角度、画框上消失的少年、墙上不停转动的时钟、时钟上显示的时间都一模一样。
    随着迟南连续打开五间写着206的房门,游遇的脸色越来越沉。
    去楼梯口看看。迟南很快顺着楼梯往公寓上层爬,可无论他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所有楼层都在重复着令人崩溃的206房间。
    怎么会这样?
    这里是主系统和基地城池的安全通道没错,但入口被bug封死了,被替换成无尽循环的模式。
    bug为了最大限度维持子城的崩坏状态,自动进入了自我防备抵御系统修正,将安全通道入口设置成无限循环模式。
    无尽循环也就意味着他们永远停留在原地,没办法从安全通道出去。
    手中的怀表在滴答滴答不停走动,时间指向11:50。
    迟南翻开怀表的手指突然出现许多凹凸不平的伤口,就好像被大火烧过脱水蜷缩、微微发焦的皮肤。
    游遇很敏锐的发现迟南身上的变化,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峻: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有所预感,如果在12:20之前没能成功离开206的循环怪圈,迟南很可能会被无形的大火烧死。
    静止时间突然开始流动,倒计时的后果应该就是当年那场大火重临,并且彻底摧毁游遇这副躯体。
    迟南看着迅速爬满手臂的烧伤痕迹,愣了愣神,十分抱歉的对游遇说:对不起。
    他认为是他没把这副身体保管照顾好,才让游遇脸上出现这么担忧又难过的神情,毕竟这副身体是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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