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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哭包进入噩梦循环以后——菊长大人(36)

    迟南转过身,可叶常正埋头戴着耳塞刷习题,刚才应该没讲话。
    院子里的烛光透过玻璃浸入屋中,将叶常的影子拉长,直拖到迟南的床下。
    迟南盯着叶常的影子看了几秒,再次闭上眼睛。
    可安静了没几分钟,讲话声又出现在他身后。
    迟南清楚,他身后除了一堵灰色水泥墙外什么都没有。
    他再次翻了个身,与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相对。
    影子迟南的睡意难得消了大半,他对着虚空张开五指,墙上的影子也诚实的呈现了他的动作。
    他将手靠近墙,影子变得小而清晰,他稍微挪开些,影子像浸了水的画一样渐渐晕开变大变淡。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一定有哪里不对劲迟南又试了几次才放下手,对着墙上的影子发呆。
    南哥,那玩意儿好像出现了。
    迟南怔了怔,半秒后才确认这次真是叶常在说话,他迅速坐起身,顺着叶常的目光望向他床位正上方的窗户,那里多了根蜡烛。
    第37章 烛人节(7)
    迟南很肯定,在他睡觉前这根蜡烛是不存在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点燃插在了他们窗外。
    而他放在枕头边的白色小盒子,也多了一张纸条
    「您是第二晚最优秀的志愿者,我们将献上最能代表烛人镇的礼物表示感谢,相信您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已经收到了礼物,衷心希望您、以及您的室友能度过一个光明且美好的夜晚。」
    难怪那个纸盒是空的,原来给志愿者的礼物要在深夜送过来,叶常合上手里的习题册,推了推眼镜,我去把它弄下来吧。
    说着,他已经跳上了床铺,推了推原本能开合自如的窗玻璃,可窗户现在却像被人锁死了一样,怎么都推不动。
    迟南见状看了下屋子的摆设,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衣柜旁的铁质晾衣杆上。
    十秒后,迟南手持晾衣架跳上叶常的床:你让一让。
    叶常明白他的意思,很乖巧的为他让道,迟南直接一晾衣杆砸向窗玻璃,随着砰的巨响,一大片窗玻璃应声碎裂落在叶常的床上,迟南直接伸手把蜡烛给拔了下来
    是特殊蜡块做的人烛。
    被迟南拿在手里的人烛虽然不似展览馆里展出的精巧细腻,但材质却是剔透的琥铂色,蜡块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
    和他第一晚在窗台上发现的残蜡是同一种质地。
    几乎在迟南把蜡烛弄进屋里的瞬间,原本窗户的位置突然被一堵灰墙覆盖住。
    一刹那里,这间宿舍的大门、包括通风口统统消失不见,就好像四周冷冰冰的墙体突然获得了生命力、会自行生长蔓延一样,封住他们所有出口,把他们围困在被诡异烛光填满的密闭空间。
    接下来怎么做?被困其中的叶常似乎没感到半分害怕,眼神里甚至有些期待迟南的反应。
    迟南把人烛放在桌上,像做实验课的学生那样把手搭在桌上,甚至把纸盒里的字条扔火里烧,噼里啪啦,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
    他充满好奇的眨了眨被映得绿莹莹的眼睛:先观察看看。
    说着,他将视线移向叶常的身后,被蜡烛拉长的影子正随着火光的跳动,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位置似乎一直在变化。
    就好像他刚才对着墙玩影子游戏一样,可叶常明明没有动。
    叶常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影子怎么了吗?
    这个蜡烛照出来的影子不对劲,就好像可以脱离本体自己活动一样。迟南一瞬不瞬的看着地上的影子,而影子就似乎感知到了他的视线,突然不动了。
    这团被烛光投射的影子就像伺机而动的怪物,正屏息凝神准备捕捉猎物。
    嘘,他们好像此时此刻,迟南能感受到影子的侵略意味,似乎他只要稍稍眨眼睛,影子就会扑上来袭击他们。
    叶常的脸沉在烛光里,有种模糊的温柔感,他非但不见任何恐惧,反而伸手玩弄似的拨弄烛芯火苗:要不弄灭了蜡烛试试?没有光的话影子就不存在了。
    有那么一瞬间,迟南联想到白船屋里打翻的热水壶和一地水渍,昨晚说不定白船和顾萧也试图把蜡烛浇灭,可结果
    迟南的好奇心越发强烈,拿起桌边的水壶直接对着人烛一顿浇下,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烛火非但没被他浇灭,反而噼里啪啦越烧越旺。
    叶常拨了拨烛火:居然不怕水吗?
    比起违背常识的惊悚,他语气里更多的是对人烛的好奇,就好像实验课时探索欲旺盛的好学生。
    迟南再次望向地面,发现叶常的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近,但又好像在忌惮着什么,始终没有发动最后的攻击。
    你不是说有办法吗?迟南突然问叶常。
    办法是有的,只不过叶常顿了顿,突然抬起眼皮看向迟南,将眼底的恶趣味完美隐藏在镜片之下,微不可察扬起唇角说,只要南哥你允许。
    迟南:?
    南哥,你允许吗?我用我想到的办法。叶常似笑非笑的征求同意。
    迟南有点懵:嗯,随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叶常就好像早逮住了时机,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两人的距离突然很近很近,迟南能看到人烛的火焰在叶常镜片上跳跃。
    一闪一闪的,明亮非常。
    迟南的反应跟不上叶常的动作,他不过是眨了眨眼,叶常已经用无名指压住迟南左眼眼角的泪痣,平静礼貌的声音之下藏着蛊惑人心的暗流。
    他说:南哥,借一下你的眼泪。
    如叶常所料,话音未落,迟南的眼泪已经先一步流了下来。
    他开心得有些抑制不住唇角的弧度,似乎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可惜一直没好的理由和机会。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他故意将手指在迟南泪痣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似乎不舍得移开。
    他是享受迟南的眼泪的,特别是这种猝不及防、又无法自行停止的眼泪。
    在属于他自己这张脸上簌簌流下,将他的脸弄得潮湿又动人的样子,特别赏心悦目。
    迟南震惊又有些无措的微微睁大眼睛,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滴落不止,身上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泪痣被人肆无忌惮的按住居然是这种强烈、无措又为之颤栗的感觉
    墙上的影子不动了,火苗也不再蹭蹭蹭往上烧了,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在过往漫长的岁月里,没人对他做出这么嚣张又奇怪的举动。
    许久,迟南终于艰难的眨了眨眼睛,片刻,沙哑着声音询问:好了吗?
    叶常故意沉默半秒,沾了眼泪的手指还往他眼角蹭了蹭:应该可以了。
    又过了半秒,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叶常用沾了迟南眼泪的手指对着烛芯掐去,只见原本跳跃的烛火闪了闪,片刻就灭了。
    屋里突然陷进彻底的黑暗里,是纯粹又彻底的黑,让迟南想起之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
    果然,你的眼泪可以弄灭人烛。
    叶常像模像样的松了口气,还窸窸窣窣的从兜里掏出洗干净的手帕,准确又温柔的替迟南擦掉挂了一脸的眼泪。
    也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下子屋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迟南因为哭得太厉害抑制不住的吸鼻子。
    沉默在眼泪和黑暗里蔓延,沉默之外,迟南因为哭得太凶有些尴尬,而叶常显然很好的掩饰了雀跃的内心。
    你怎么想到的?半晌,迟南慢慢抑制了眼泪,哑着声问。
    叶常假装听不懂:什么?
    迟南抿了抿唇:我的眼泪可以。
    我也是猜的。叶常好整以暇说。
    迟南:要是猜错了呢?
    我押题一向很准,从来没错过。叶常在黑暗里无声的笑了笑。
    见迟南没讲话,他压下心中的愉悦,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语气:抱歉,我又擅自弄哭你了。
    迟南:没事,只不过
    嗯?叶常向前探了探身子,等他回答。
    迟南摇头:没什么。
    他本来想说,下次不要往泪痣上按,哭的劲儿太大了,可转念一想,叶常大概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手刚好伸过来,也刚好就碰到眼角的泪痣这样
    而且就这么把自己刚知道的身体弱点告诉对方,好像也不是很妥当。
    叶常还想说什么,可没来得及开口,屋里的黑暗渐渐被渗进来的光冲淡。
    消失的门窗再次出现在墙上,屋外的烛光透了进来,一切静悄悄的,就连放在桌上的人烛也不见了。
    屋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被迟南用晾衣杆打碎的窗玻璃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冷风灌入,刚才情急之下用来泼蜡烛的水浇湿了叶常的衣裤,他很合时宜的打了个哆嗦:好冷啊。
    说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满是碎玻璃渣的床和枕头,沮丧的说,看来今晚没法睡觉了。
    罪魁祸首迟南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你可以到我床上凑合一晚。
    叶常等的就是这句话,可他还要做出有些意外的样子:那你睡哪?
    明知故问,观察猎物脸上纠结又为难的反应,等待他们做出选择然后亲口告知,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愉悦的事吗?
    迟南似乎又卡住了,片刻:也睡床上。
    反正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反正他被叶常弄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迟南说服自己。
    叶常毫不掩饰开心的笑了:好啊。
    说定后,叶常去包里取了带来的换洗衣服,顺便到浴室洗个热水澡。
    迟南看着他走进浴室的背影,眼皮跳了跳
    叶常的影子,不见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自己身后,他自己的影子还好端端映在地板上,可叶常的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叶常已经合上了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响从浴室里传来,将迟南欲言又止的话淹没。
    叶常洗澡很快,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却让迟南觉得无比漫长,他情绪很少会因为某件事某个人起伏,像这样焦急难熬想要确认什么更是从未有过。
    他甚至因为自己的情绪起伏,在没吃甜食、没被触碰、也没有陷入深眠的时候,有了种要流眼泪的冲动。
    这样的自己是陌生又失控的,迟南不想要这样。
    他从叶常装零食的包里掏出甜到齁人的马卡龙,一口咬了下去。
    因为糖分刺激而灼热湿润的泪腺让他感觉安全且熟悉,迟南边吃着甜腻的马卡龙,边无声又放肆的流眼泪。
    于是叶常从浴室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迟南湿着一张脸狂啃马卡龙的画面,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好像马卡龙和他有仇一样
    叶常忍不住又笑了。
    迟南的视线几乎是第一时间转向叶常,直到确认对方的影子好端端投在地板上才松一口气,放下马卡龙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舌头都被甜麻了。
    怎么了这是?饿了吗?叶常身上散发着热烘烘的水汽,朝迟南走过来。
    迟南则一直盯着他的影子,淡声说:就是,突然想吃甜的。
    他敷衍的回答,随后绕过叶常去水雾弥漫的浴室洗了个冷水脸。
    等他洗好出来后,叶常已经很自觉的睡到他床上,还往里靠了靠给他留了个位置。
    迟南脚步顿了顿,到底还是躺了下去。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睡同张床上,但上次在黄昏号「特殊的房间」那是双人大床房,现在蜡烛厂宿舍的床是一米二宽的标准单人床。
    迟南一躺下去,属于叶常的气息就避无可避的缠绕在他耳畔。
    刚才
    刚才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沉默一瞬,最后是叶常先开的口:刚才太险了,要不是你的眼泪管用,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南想了想,将思路捋顺说出自己的猜想:这么看来,被特殊的人烛光照射后人的影子会受到影响,之后影子会脱离本体控制,甚至对本体做出袭击的背叛行为。
    叶常点头,若有所思说:你说我影子发生了异变,也是在人烛被点亮之后。
    迟南:白船和顾萧的失踪,可能是影子把本体藏起来,或者吞噬掉了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又或者是变成新的小烛人陈列在志愿者博物馆了?
    可是影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叶常沉默一瞬回答:可能想获得自由,也可能想鸠占鹊巢,代替本体活下去都有可能吧。
    迟南的心跳了跳,很本能的联想到了自己:代替本体活下去?
    对啊,你想,影子是像附属品一样的存在,难道它们不想反客为主,获取身体像正常人类一样活着吗?叶常的声音很轻,淡淡的气息萦绕在迟南耳畔。
    鸠占鹊巢,获得自由。说出这四个字时,叶常的语气冷了几分。
    迟南想了想,摇头:影子看起来并没有获得自由,广场上那堵鬼影墙和监狱也没什么差别。
    也许对于它们来说,脱离本体独立存在就是自由了呢?叶常顺着迟南的思路分析说,不过这不重要,可惜没能测试出异化后的影子究竟会对本体做什么,不然说不定能找到白船和顾萧。
    太危险了。考虑到叶常90%的死亡率,迟南摇了摇头,平日里他是很少会有这种危机意识的。
    如今他们已经掌握了很重要的线索,志愿者一旦被特殊质地的烛人光照射,他的影子就会被异化,从而脱离本体甚至做出抹杀本体的行为。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影子的动机,以及影子究竟会对本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知道了烛人光照这个信息点,就能更好的规避死亡规则,防止影子的异化。
    叶常想了想说: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在影子对本体做出实际伤害行为之前,这种异化是可以终止的,只有没有光源,影子也无法存在,本体就暂时获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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