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黎听,不可能再看她一眼。
陈思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浓重的红雾开始扩散,所到之处,陈思可召出来的鬼一触即燃,化作飞灰消散不见。
红雾最深处,是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大红的衣袍猎猎飞舞,方亦亦靠在黎听怀里,有气无力的,状态不是很好。
那块心脏残片真的有用。
陈思可颓唐地跌回地面,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失去活力。
黎听扶着方亦亦,目光扫过陈思可,停住在陈永宁身上。
她勾起唇角,漆黑的眸中满是冰冷和嘲讽:近来可好啊,陈董事长。
陈永宁拄着拐杖,面色不虞地望着黎听,说出的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黎听你敢!别忘了是谁让你走到今天!不是我们陈家,你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不知道在哪烟消云散了。
黎听抬起手,冲着陈永宁张开手掌,红色血雾将陈思可父女俩包括缠绕。
方亦亦强打起精神,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明白陈思可的父亲是以多厚的脸皮说出这种话的。
且不说如果不是陈思可,黎听根本不会死,就说当时黎听的情况,如果不是被强行变成鬼,早就投胎去了。
居然还好意思说是谁让你走到今天,就很...不可思议。
黎听被气笑,她看着陈永宁开始泛青的脸,淡淡道:你说得对,所以我的好好谢谢你们。
就算你没事又怎么样,你旁边这个小女孩还不是得给我们陪葬,陈永宁扯扯嘴角,怨毒地道:我既然来,怎么可能不会有所准备。
血雾带着毒性浸入陈永宁的大脑,他逐渐陷入幻觉,眼神溃散,露出惊悚害怕的表情,他似乎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似的,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
爸爸...陈思可摄入的血雾比较少,还保留些许甚至,她眼角流出眼泪,虚弱地推了推陈永宁,换来一个陈永宁被吓到的表情,啊啊叫着滚到另一边。
陈思可眼前出现童童的脸,童童穿着高中时最喜欢的裙子,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睛溢出鲜血,表情确实开开心心的,朝她伸出手,像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邀请她出去玩儿。
陈思可笑了一下,举起手臂,握住童童的手。
被你们害死的原魂,在等着索命呢。
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她熟悉到想落泪,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也无法分辨话里的意思。
只是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拉着她的手,给她递一块小蛋糕的童童,脑袋突然掉了下来,周围场景突变,车水马龙的街道消失了,灿烂阳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殷红,红色的液体,断裂的人体驱赶,以她为圆心铺散开来。
陈思可吓了一跳,低头是,发现自己手里的蛋糕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一盘带着血丝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盯着她,眼神怨毒。
陈思可被烫到一般松开手,发出一声掺杂恐惧的尖叫。
......
看着倒下的陈家父女,方亦亦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泥沼对她并不是毫无作用,即使有玉贝壳稍作防护,她也被浸入了一些怨气,而且玉贝壳压根不是保命的东西,这玩意儿怨气也不少,能起作用,也是因为两股怨气在厮杀,她在中心点,不至于被一方怨气彻底侵蚀。
而且玉贝壳本来就是放在死人身体中几千年的血玉打磨而成,为了不被发现,她直接在在腰腹开了个扣子,将血玉藏进去,血玉回到熟悉的地方,怨气更甚,多亏陈思可养的鬼怨气重,两者打到微妙的平衡,她才活到现在。
简而言之,方亦亦中毒了,如果不及时排毒,性命堪忧。
学姐,我好困...
黎听抱着意识了了无几的方亦亦,在她另一侧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别睡。
疼痛使方亦亦顿时清醒不少。
她抽着冷气,抱怨道:学姐你下手好狠,好痛
然后她听到黎听说:你要是敢睡,我就把你打醒。
方亦亦:......
察觉黎听实在抱着他往回走,路过黎予的房间时,方亦亦顺手握住门把:黎予在里面!
黎听顿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
方亦亦觉得自己说得不准确,于是补充:她应该没死。
黎听把着方亦亦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离门把:我也知道。
方亦亦眼神放空,出气多进气少地称赞:哇哦,学姐真厉害。
出去地洞时,方亦亦眼前全是黑色斑点,已经要撑不住了,恍惚中,她看到了好多人的身影,诸晔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似乎在和黎听说话。
而后,方亦亦彻底失去意识。
......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涌入鼻腔,方亦亦呼吸不能,硬生生被呛醒。
她剧烈咳嗽着,恨不得把肺咳出来似的。
等缓过劲儿来,发现黎听在她旁边坐着,手中端着一碗水,眉目低垂,表情寡淡地看着她。
方亦亦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攥住黎听衣角,咳嗽着也不忘断断续续地喊一声:学姐。
黎听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把碗放到一边,轻轻拍着方亦亦的背帮她顺气。
等方亦亦好不容易喘均,咂咂嘴,吐槽道:这是什么,牙碜,泥巴水吗?
黎听道:是符灰。
方亦亦抬头看着黎听,一言不发。
黎听挑眉,不明所以。
方亦亦一头扎进黎听怀里,长时间躺着,乍一起来有些头晕,不过问题不大,因为她在黎听怀里,不会落到地上。
好高兴呀!你自由了对吧!
黎听发出一声轻笑,轻轻地嗯了声。
好耶!最喜欢学姐了!方亦亦欢呼,声音透过黎听的衣料传出来,闷闷的。
啧,差不多算了,酸不酸人,注意影响。一道嫌弃满满的声音响起。
方亦亦眨眨眼睛,回头看去,打着吊水的黎予躺在隔壁,目露谴责地和她隔空对望。
方亦亦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但是并没有从黎听怀中爬起来,只是更紧地抱住黎听,脸埋进黎听怀里,一言不发,装鸵鸟。
黎予翻了个白眼。
最后还是黎听把方亦亦刨出来,拿着碗举到方亦亦面前:没喝完呢,喝完再抱。
方亦亦瞪大眼睛,看着碗里黑色的液体,想起这玩意儿泥浆似的味道,身上每个细胞都写着抗拒,找黎听商量:我不喝行不行。
黎听抬手自己喝了一口,捏住方亦亦的下巴,趁她没反应过来,低头吻住。
方亦亦瞳孔放大,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中,被迫喝完了这碗符灰。
一滴也没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 黎予:没眼看。
正文结束,还有番外。
因为我申错榜单,所以番外大概...比较长。
第118章 番外(一)
黎听收到方亦亦的定位时, 正在教训一只对方亦亦虎视眈眈好几天的鬼。
她抬袖把鬼抽飞,手机传来震动。
一看,是家里的定位,位置精准道厨房。
黎听:......
她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方亦亦找到地下室了, 于是想也没想, 转手发给诸晔书,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诸晔书会来,鬼村这么大的资源, 照诸晔书的性格,不吞不配见茅山宗历代先辈。
在之后是把玉贝壳交给方亦亦, 说起来这还是从一个野鬼身上弄来的意外之物, 偶然发现, 觉得有用,便抢了过来。
反正她如今是鬼,没有人那么多框框绕绕,不需要道德, 只需要强就行了。
拿到手的时候, 贝壳只有一片,圆润且厚,非常饱满,她觉得这样不行, 便一分为二, 从中间劈成两瓣, 再将边角打磨平整,弄成两个的模样。
一个用来打掩护,一个在适当的时候送给何时的人。
她原本准备给黎予的, 黎予在她来到这个村子三天后就找了过来。
真不愧是她妹妹。
还是那么爱生气,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好似带着枪/药,把陈思可堵得脸色发青。
黎听乐见其成,几次想给黎予拍手叫好,碍于立场,半个字也没能蹦出来。
主仆契约在心里堵着,就像一根横着的刺,黎听也不是没想过想杀了陈思可,念头一起来,这根刺就横冲直撞开始作怪,好像要戳穿她的心肺,从内部将她撕扯个稀巴烂。
无数个夜晚,黎听望着窗外的天空,疼得脸色发白,手指微微发颤。
怨恨吗?
怨恨的。
平静的生活被一次次打破,死后连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至亲好友被牵连致死,连记忆中偶遇过的小姑娘,也被算计进来。
无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湮灭,一个个犹疑无措的灵魂在眼前分崩离析。
着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自己承受了一个人的喜欢。
黎听低下头,看着自己干瘦的手,轻抚上心口的位置,一片寂静。
那里再也不会有声音了。
每当这时候,她就无比庆幸自己已经死去,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鬼没有负面之外的感情,不存在负罪感,不会难过,那是生活在阳光底下,活生生人才能感知到的情感,她已经死了,死人不配有感情。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看到陈思可手中那一半贝壳的时候,她没有反应,在方亦亦被推下泥潭的时候,她担心的,也只是方亦亦能不能找到心脏残片,能不能爬上来,在一切结束之后,如预料中那样,凭着对她的依赖和爱恋,达到她期望的目标。
原本是这样的。
可是当方亦亦失去意识倒在她怀里,紧闭的眼睛没有丝毫生气的时候,她那一丁点儿干瘪的,不会跳动的心脏,还是狠狠缩了一下,比违背契约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酸涩侵蚀了她。
黎听抱紧方亦亦,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底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一种如未有过的厌恶霸占了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太碍眼了,碍眼极了。
方亦亦不该是这幅样子,她应该活蹦乱跳,用小心翼翼带着毫不掩饰迷恋的目光注视着她,压抑着兴奋,努力矜持地对她说:好高兴呀!学姐自由啦!,说不定还会抱抱她,偏瘦的身子骨小小一只,能全部隐没在她衣服里...
怎么样都好,但是不该是现在这个模样,现在的方亦亦...心跳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黎听?
黎听抬起头望向诸晔书,诸晔书从上车就开始摸他那两撇胡子,都快秃了。
诸晔书表情冷凝,语气严肃认真:天妒英才,我这小徒弟要到头了。
......
你别这么看我,急眼也没用,诸晔书身体后仰,靠在靠座上,她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怨气入体,还是两股,她撑到现在没死,还多亏了她的质阴体质。
诸晔书话锋一转:不过要救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然后没了下文。
黎听道:需要什么直说。
诸晔书啧了声:淬炼一番,虽然没炼成尸王,性子却是更冷了。
察觉到黎听开始不耐烦,他道:我这有个疏导怨气的符咒,能做药引,还需要另外一股和亦亦体/内旗鼓相当的怨气,和药引融做一体,带着药引进去,将那两股怨气疏导出来,并且这股怨气必须和亦亦非常熟悉,不能排斥。
黎听听懂了诸晔书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身上怨气最重的,只有胸膛里这颗残破不全的心脏了。
诸晔书道:这颗心脏是你的命门钥匙,你现在活动自如,全靠这颗心脏,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救不救在你...
他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是想起来鬼自私的本质,无奈地叹出口气,亦亦这是无妄之灾,属于惨死,死后心有不甘,执念难消,也会变成鬼也说不定,到时候她还是和你待在一起,就是可惜,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苗子,茅山宗又后继无人了,哎...
黎听抬手将方亦亦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气音的笑,从容道:我这颗心脏本就残缺不全,她需要,那就给她吧。
诸晔书吃了已经,愣愣地看着黎听,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愿意把心脏给她?这样你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不会,黎听音调上扬,带着隐隐炫耀:方亦亦爱着我,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而且,只要重新签订主仆契约就好了,不是吗?
可是你不是反感这东西,你是被契约绑定太久,导致依赖,乍一出去适应不过来?那你看看我怎么样?诸晔书热情的毛遂自荐。
黎听危险地眯了眯眼,低声道:你大可以试试。
诸晔书也就是开个玩笑,立即道:其实也不用全部的心脏,你要你最强烈的怨气附着物就好,一半就够用了。
一人一半吗,黎听觉得这样也不错,便道:可以。
停车!诸晔书对司机道。
车停在路边,诸晔书命令司机下车,打了个结界,从后备箱中拿出个白色医用箱子,找出一把手术刀,在手中熟练地翻了个花,浑浊的眸子满是兴奋:事不宜迟,别耽搁时间......我还没解剖过鬼呢,了却一桩心事...
黎听:......
她仅剩的一点点心脏,又分出去一半,喂给了方亦亦。
黎予从来不是个庸才,从她能在陈思可有御鬼术作弊的前提下,和她在生意上斗得不分上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暗地追查这么多年,为了整垮陈思可,捏着鼻子自虐似的了解了最厌恶的鬼术,家里乱力乱神的资料能填满整个地下室,研究许久后发现,打败魔法的,居然只能是魔法。
换言之,科学在这个领域,不好使。
这个发现让陈思可暴躁了整整一个月,那段时间,公司的员工见到她都跟老鹰见了小鸡似的,扑腾着一身绒毛瑟瑟发抖,若无重大事件,绝不在她眼前逛荡。
那是黎予眼前最清净的一个月,也是单位业绩上升点最好的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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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起学姐棺材板(GL)——长是年年(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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