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 作者:星沫

    第一章 江中的人

    晚春 作者:星沫

    第一章 江中的人

    晚春 作者:星沫

    第一章 江中的人

    临近黄昏，太阳早已失去白日刺眼的光芒，依依不舍的一点点的朝山后退去，西边的天空是一片瑰丽的红色。夕阳斜照，染红了半个覃江，那片红晕中停着一艘大船，船沿坐着一八九岁的少女，她脱了袜子，一双白净的玉足侵入水中，轻轻的拨弄着脚下的流水，一圈圈的涟漪向外荡漾开去。

    一个比她本人还要高的钓鱼竿被她的右手握住，嘴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天儿蓝，云儿缓，风儿轻，水儿净，草儿绿，花儿妍，鱼儿肥，好一片大好春光啊！”

    少女的旁边坐着一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中也拿着一个钓竿，很认真的盯着江里的动静。

    “阿漓哥哥，你说这江中是不是有鱼？我们都钓了大半个时辰了，别说鱼，连半只虾也没有见到，今晚的鱼汤看来是没有着落了！”上官翎咂吧咂吧嘴巴，“我的鱼啊，怎么还不上来呢？”

    那少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坐在旁边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前方。

    “你这只”看到船舱里走出一个妇人来，上官翎立刻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娘亲”她甜甜的唤了一声，丢下手中的鱼竿，一把扑进那妇人的怀中，“这江中怕是没有鱼，爹爹和哥哥钓到了吗？”

    “放心吧！这江中的鱼多着呢，你爹爹早就钓上来一满娄了，又大又肥，包你这只小馋猪吃饱。”妇人将上官翎的鱼竿拉了上来，前方只有一光光的鱼钩，不由得有些失笑。

    “阿漓，你也进船舱来吧，这春天还是有点冷的，你不比翎丫头身体好，在这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别又病了。”

    少年应了一声，爬起身来，“干娘，你看那江中漂着的是不是一个人？”

    那妇人定睛一看，立刻吃了一惊，赶紧朝船舱里喊道，“老头子，小樊，你们快点出来，江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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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雪珂感觉头很沉，整个人晕晕的，过了好半天才艰难的睁开眼睛，头顶是泛着淡绿色的帐子。她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左手边是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不远处有一个少年坐在椅子仰面睡着了，她的记一向极好，正是自己前几日见过的那少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是被救了，原来连死也这么的困难。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不远处的一道珠帘被一双手掀开，一妇人走了进来。妇人年约三十，长的花容月貌，严雪珂确认自己这辈子还没有见过比这妇人更美的女子。

    妇人见到严雪珂睁开的眼睛开始一愣，随后淡淡的一笑，“姑娘，你总算醒了，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我”严雪珂开口才说了一个字，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痛，干干的，非常的难受。

    “看我”那妇人有些懊恼，赶紧从一旁的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严雪珂，拍了拍床边睡着的人，“翎儿，起来了。”

    “让我再睡会吗？”半天后上官翎才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将头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睡。

    “再不起来那鱼汤可就半点不剩了。”妇人的话音刚落，上官翎立刻爬起身来，“谁敢同我抢，又是那只鸭子不是。”

    一个巴掌轻轻的打在她的头上，“什么鸭子鸭子的这么难听，人家有名字的，叫阿漓哥哥，可不许这么的没有礼，别忘了，阿漓可是你的姐夫。”

    “姐夫？霜姐姐才看不上他呢，不过是硬塞过来的而已，爹不要，娘不疼，连妻子也要他滚蛋的鸭子。”

    “上官翎”听娘亲连名带姓的唤自己就知道是生气了，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少年心中更加的生气，上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气道“木头鸭子”，说完跑了出去，身上的铃铛响得欢快。

    “慢点，你这孩子，这是在船上，走路就走路，总是跑的。”那妇人笑着道，满眼里都是宠溺。

    “知道了”回答的声音已经有些远了。妇人才又转向阿漓，“你也去吃吧！”那少年面无表情的安静的走了出去。那妇人看着少年叹了口气，才又转过来，“严姑娘，你没有事吧！”

    “你认识我？”

    “是我那个女儿说的，她说那票便是从你手上拿过来的。”

    严雪珂自然记得上官翎，点了点头，本是应该对这家人说声谢谢的，可那个谢字却说不出口，谢他们让自己又活了过来，在这个人世间吃苦吗？正想着，手上一暖，稍稍抬眼，就见那妇人坐在了床边，握住了自己的手。

    “严姑娘”那妇人唤过这三个字后，迟疑了半晌，才又开口道，“我不知道姑娘你怎么到了覃江中的，只是，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总得为你肚子中的孩子着想，孩子是无辜的。”

    严雪珂一时愣在了那里，半天后才问道，“孩子，你是说我有了孩子了！”

    看严雪珂的样子像是不知情，那妇人便知自己是猜错了，开始以为是这女子没有成亲就有了孩子才投的江。她看着严雪珂低下头轻轻的扶着自己的肚子，迟钝了半晌才又开口道，“不知道姑娘的夫家是哪里人，现在一定是担心了，我们此时离灵曦不远。”

    严雪珂双手紧紧的抓住手旁的被子，身子微微的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我，我，我”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我并未成亲，这个孩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本以为会在那妇人的脸上看到鄙夷的神色，却见那妇人满脸的心疼，自嘲的道，“一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而已，并不值得可怜”。严雪珂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现在并不显，这些日子自己过的浑浑噩噩的，连东南西北都不清楚，若不是听了这妇人的话，本就不知道竟有了一个生命的存在。若是早点知道，若是早点知道，她苦笑了一声，人心已经变了，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觉得前路一阵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做，将头靠在枕头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那个人现在正与她开开心心的生活吧！

    妇人看着床上那一言不发的女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严姑娘自己将这个孩子养大不就好了，云州有很多孩子都只知道母亲不知道父亲的。” 说话的是走进来的一男子，一身书生的打扮，只是手上拿着的不是书，而是两手各拿了一个碗，看上去有些滑稽。

    “老瞳，你跑进来添什么乱？”

    “书上说，怀孕的妇人多吃鱼对孩子有好处，看我们的翎儿就知道了，多聪明。”说起自己的女儿男子就一脸的骄傲，看到妻子朝自己瞪眼，赶紧将后面的缘由说了出来，“我怕翎儿将它撒了，就自己端进来了！”

    严雪珂抬头看着眼前被唤作老瞳的男子，实际上很年轻，也不过三十多岁，同他的妻子一样，对她也没有任何的看不起，他轻轻的将两个碗放在桌上，“小言，你的鱼汤我也帮你拿来了。你们若是还要的话，可要快点，翎丫头可是胃口大的很，慢了锅都被她添干净了！严姑娘可一定要将这鱼汤喝完，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小言和翎丫头都说这个世上没有比这还好喝的了。”

    不好拒绝，严雪珂只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其实味道普通的很，不说别的大厨，就是自己做的也比这要好喝，可看着对面的妇人，的确像是在喝着世上最好的美味。或许与食物无关，那份心意才最重要。想起当初那碗烧焦的菜，自己不是也觉得特别的美味。想到这里，心中一阵苦涩，口中的鱼汤就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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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雪珂在船舱中呆了四天，每天那位妇人都来陪她坐上一段时间。严雪珂一般都静静的听着，偶尔说几个字。从那妇人的话语中，得知妇人姓宁，闺名昕言。在得知这个名字后，严雪珂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想着自己的事！待再一次的见到的时候，她没等宁昕言开口，直接问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宁昕言？”

    听了严雪珂的话宁昕言一笑，“传说中的人啊，大都作古了，我可活的好好的。而且那些传说大部分都有假，你看我可有什么特别的，两只眼睛一张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宁昕言没有否认，严雪珂便知眼前的女子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平州商人了，以女子之身在众多男子中也立于不败之地。以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讲宁昕言的故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故事中的本人。

    “那个传说啊，的确假的很，都差点将娘你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了，还好娘亲还是娘亲！”伴着清脆的铃声走进来的正是那上官翎。

    “你不是和老瞳在下棋吗？怎的这么快就结束了！”宁昕言记得每次两人都要杀上好久才会结束的，随着女儿越来越大，这时间就越来越久了。

    “爹爹和阿漓哥哥在下棋，都没有理我。”上官翎撅着嘴巴，“自从离开云州后，你和爹爹就偏心，疼阿漓哥哥比我还多，我不要他在我们家啦，娘亲，你将他送走好不好。”她边说边摇了摇母亲的手臂。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妹妹陪你吗？有个哥哥也不错啊！”

    “哥哥和弟弟妹妹差的远了，哥哥我已经有太多了！樊哥哥、清哥哥、聿哥哥……”上官翎搬起指头数了数，“反正才不需要他呢？木头人一个，什么表情都没有，无趣的很。”

    “那就好好的疼这位严姐姐肚子中的孩子吧！你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好了。”宁昕言道。

    “真的可以吗？”上官翎听了眼睛一亮，巴巴的看着严雪珂的肚子，可惜被被子遮住了，“他还有多久才会出来啊？”

    在床上呆了十天后，严雪珂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每天在船舱中走动走动，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船舱一角，看着一窗行走着的山水外景。以前陪着父亲四处走动的时候，她也总喜欢看着那些动着的景致，和平时所见别有一种美丽。只是已经有整整五年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五年前衣不解带的照顾生病在床的父亲，四年前是小心翼翼的过着寄居人下的生活，三年前是四处奔波的私奔生活，两年前是努力的让那个人没有后顾之忧，一年前则是挖空心思的与那个女人斗。而现在想想过去的总总都仿佛梦一场，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是真实的。

    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严雪珂的嘴角微微上翘，至少今后还有一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

    “翎儿，我们快到江城了吗？”在又确定了一遍外面的景色后，严雪珂才开口问道。灵曦去江城一路上的风景严雪珂都很熟。

    “是的”上官翎正专注的刻着手中的那块玉，头也不抬的答道，“听樊哥哥说今晚就到了。”

    “今晚吗？”严雪珂看着外面，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今后的生活。在灵曦的时候，她一心求死，将身上所剩的所有的钱都花掉了，如今若说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话，也只有江城了。在江城母亲留给自己一栋旧房子，私奔前她将娘送到了那里，现在唯一可以落脚的也只有那里了。

    上官翎放下手中的刻刀，“严姐姐，我倒忘了问了，你要去哪里呢？”

    “江城。”

    严雪珂话音刚落，上官翎就站起身来，只说了一声，“时间来不及了。”就往外面跑去，边跑边喊，“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快来帮帮我，严姐姐今晚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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