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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冥府之后——七寸汤包(28)

    隔壁那个李大爷, 是不是投胎去了啊?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投胎去了。
    投成什么了?
    李大爷人好,投成什么都不稀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关系我能投成什么。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还想做个人。
    温白:
    温白也是今天才从谛听那边得知,东泰只是阴司设立在阳间的分支。
    真正的阴司还在地下,跟阳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地上的世界,从生走向死。
    地下的世界,从死等着生。
    之所以让陆征在东泰镇着,是地下阴司的秩序规则,经过几千年的建立,已经相当完善,除了大帝和陆征之外,底下还有百来号管理层,并不缺人。
    而阳间灵气日渐稀薄,反倒容易让邪祟钻了空子,招惹祸端。
    换句话说,阳间才是治理的重点。
    所以才请得动陆征和谛听。
    今天能被放出来的,都是阴司的良民,莲灯和陆征又敛了气息,混在当中,也没人发现。
    要不是每个鬼魂胸前都别了个类似于号码牌的东西,温白差点都分不出来哪些是人。
    但在他眼中熙攘的街头,落在真正阳间人的眼里,却是寥寥无几。
    路上空旷,平日听不到的交谈声,今天都格外清晰。
    一个男生从他身边走过,说:我下午等公交的时候,站头那边不知道哪家人在烧纸,飘了几张纸钱过来,差一点我就踩到了。
    他身旁的女生回:你避开点,挺晦气的。
    男生笑了下:这是不是就叫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的钱要是也能大风刮来就好了。
    女生捶了他一下:快呸呸呸,乱说什么话。
    男生哈哈笑了下,呸了三声。
    那个女生立刻默念了几声大风刮去。
    看着看着,温白有些奇怪。
    他注意到每当有人走过的时候,鬼魂似乎都会往边上避一避。
    温白又观察了一会儿,等确认了,才问陆征:这些鬼魂是不是都在避开人走?
    温白怕被周遭的鬼魂听到,因此靠得比较近,几乎是附耳过去。
    温热的气息掠过陆征耳际,陆征莫名有些不自在。
    陆征顿了下,才开口道:生人碰到鬼魂阳气减弱,同理,鬼的阴气也会大损,能避则避。
    温白还是第一回 听到这样的言论。
    像是为了验证陆征的话似的,这边话音刚一落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完了完了完了,我被人上了!!!
    温白一惊,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鬼魂靠在灯柱上,一只手还捂着心口。
    而他的身旁,刚走过一个行人。
    行人走近,温白听到他嘴里正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而周围一众鬼魂面如菜色,一边喊着你不要过来啊,一边往旁边躲。
    温白:
    这到底是人怕鬼,还是鬼怕人。
    等那人走远。
    旁边一群鬼魂才围了上去。
    让你刚刚走路不看路,撞人了吧。
    你惨了,我上次就是不小心撞了人,回家躺了三天,那滋味,有你好受的。
    年轻鬼就是不懂事!
    温白:
    逛了一路,小莲灯的话却越来越少,最后走到观景河边的时候,整盏灯看着都有点蔫。
    温白把它抱下来。
    怎么还越逛越不高兴了?
    怎么了?温白不解道。
    小莲灯盯着观景河看了几秒:以前不是这样的。
    温白:?
    小莲灯慢悠悠落在护栏扶手上,伸出叶托指了指下头:以前人间会放河灯,整座城都亮彤彤的。
    温白这才意识到,小莲灯说的以前,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只不过对它来说,只是睡了一觉。
    中元在以前的人间,的确是庆节,祭祖敬孝,庆贺秋收,甚至整个七月都是吉祥月。
    而不是现在人们口中的鬼节。
    倒也不是没有热闹的地方,佛寺、道观今日应当都有庆典。
    要不,我们去正天观看看?温白说道。
    小莲灯摇了摇头,问:白白,今天为什么不放河灯啊?
    外面也没挂灯笼,一点都不热闹。
    大家好像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还呸呸呸的。
    温白一时哑了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小莲灯说。
    放河灯之类的习俗,在他还小的时候,似乎就很少见了。
    更别提现在。
    哪怕是有道观、佛寺主持的典礼,应该也不是小莲灯想象中的模样。
    他也不能跟它解释什么安全隐患,更不能跟它说大家为什么不开心。
    今天是它生辰,是个高兴日子才对。
    走,带你去放河灯。温白最终说道。
    说着,就要往河下走。
    陆征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温白看着他,不解:怎么了?
    陆征:去哪。
    温白往台阶那边指了指:放河灯。
    得哄元元开心。
    而且得尽快。
    因为再迟点,中元都要过了。
    陆征语气无奈:那河灯呢?
    温白眸子一垂,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一门心思都扑在怎么跟小莲灯解释上,都忘了,哪来的河灯。
    附近又没有什么纸扎铺。
    商场倒是很多,但也不像是会有这种东西的样子。
    温白一时犯了愁。
    甚至在思考要不要给林丘打电话问问。
    陆征见温白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曲指在他额间轻敲了下:回神。
    温白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只是放盏河灯而已,听来小事一桩,做起来却不容易。
    先不说这河让不让放,连灯都不知道从哪里找。
    哪怕运气好,真给找到了,大抵也只能偷着放。
    温白点了点小莲灯的花瓣:以前的中元夜肯定很好看吧。
    所以睡了这么多年,还一直记着。
    小莲灯连连点头:除了河灯,还有夜市,杂耍,可漂亮了!
    陆征带我去过一次!
    温白总觉得有些抱歉。
    这还是小莲灯有了名字之后,第一个生日,应该要正式些,随它高兴才行,可现在看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着想着,温白的情绪也跟着落下来。
    跟小莲灯如出一辙。
    看着眼前明晃晃散发着我不太高兴气息的温白和小莲灯,陆征竟莫名有些好笑。
    他还没见过哄着哄着,反把自己给哄恼闷起来的。
    这里不让放,就找个能放的。陆征说道。
    温白抬眸:?
    陆征给谛听发了条消息。
    再抬头时,笑了下:不是想知道以前的人间是怎么过中元的吗?
    温白:什么?
    糊里糊涂出了趟门,又糊里糊涂回了公司。
    温白抱着小莲灯,跟在陆征身后。
    小莲灯仰着脑袋看着温白:怎么回来了鸭?不放河灯了吗?
    温白默了一会儿:放。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了公司,更不知道陆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陆征说放,就一定有它的法子。
    推开门,谛听正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看书。
    温白都已经习惯在陆征的办公室里看到谛听了,甚至直接下意识略过他,视线落在谛听身侧那个东西上。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
    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是个墨绿色的竹筒。
    在白色的沙发的映衬下,异常显眼。
    还不等他细看,谛听已经把那东西扔了过来。
    是真的扔,跟泄愤似的。
    速度快到温白眼睛都花了一下。
    陆征却只抬了抬手,轻巧截住。
    您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不要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谛听语气不善,甚至有些阴测测的。
    你知道你一时兴起,整得我有多麻烦?
    还有你下头那仓库,这么多东西,我问你在哪,你说记不得了,自己找找,你觉得这像话吗?
    陆征没理会,越过谛听,直接往里走。
    谛听只好转头去看温白,语气好了些:刚刚出门,遇到什么人了,还是碰上什么事了?
    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要找那东西。
    没有,温白摇头,就是在街上走了走。
    如果非说有什么事的话元元说要看河灯,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就回来了。
    谛听:是、吗。
    谛听凝神看着温白。
    怕不是这样吧。
    陆征可不是听小胖灯闹几句就大费周章的性子。
    温白性子软,吃这套,陆征可不吃。
    谛听手指在沙发上敲了两下,半阖着眼,慢悠悠开口:是你想要看河灯,还是元元想要看河灯?
    温白抱着小莲灯的手一顿,一头雾水:嗯?
    谛听摆了摆手:行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温白更加迷惑了。
    谛听却没继续的意思,伸手往里头一指:找你呢。
    温白顺着谛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陆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在往这边看。
    温白只好先走了过去。
    最先看到的还是那个墨绿色的竹筒。
    正放在一旁的矮阶上,只不过筒盖已经被打开。
    所以那个竹筒只是拿来装东西的载具,温白心想。
    里头空洞洞一片,说明东西已经被取出来了。
    听谛听之前的话,这东西似乎费了他一番劲,温白心里还有些好奇,于是快走了几步。
    等走到陆征身边,一低头,就看到一幅画。
    说一幅画可能还不贴切。
    严格来说,是一卷。
    因为它铺满了整张桌子。
    看着那幅画,温白久久没张口。
    那种扑面而来的张力和灵动感,打得他一时有些懵。
    温白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去一个地方,只要有机会,就会走一遍博物馆,再加上跟着李教授参加过几次画展,看过的真品也不少,甚至家里还挂了一幅。
    可却都没有眼前这幅冲击力大。
    画上行人如织,神态各异,一条一掌宽的长河从画卷左端一直延展到画卷最右端,几乎就是贯穿了整幅画作。
    而河面上飘满了大大小小的莲花灯。
    这上面画的,是中元夜?
    温白没猜几下,一旁的陆征就给了答案:中元祭夜图。
    谛听慢悠悠走了过来:这画怎么样?
    温白连连点头:谁的?
    陆征:岑蔺。
    温白:?
    谛听半倚在桌边:昨下廊风岑的岑,时清不及英豪人,三尺童儿重廉蔺的蔺,岑蔺。
    谛听一解释,字温白是弄清楚了,可岑蔺这个人,却仍旧一片空白。
    他又低头细细看了看那幅画,皱了皱眉。
    照理说,有这么出神入化画技的人,不可能没有印象才对。
    温白倒不是觉得自己懂得多,不认识这画不正常,他也知道从古至今,蒙尘的明珠不尽其数,不留名却斐然卓绝的文人也不少。
    但就他现在看这幅画的感受而言,这幅画根本不可能有蒙尘的机会。
    哪怕再不懂画的人,能被看得出上头的画技之高。
    谛听闻言,惊讶道:岑蔺,不认识吗?
    温白摇了摇头。
    赶忙拿出手机,准备查一查。
    陆征却抬手把他手机压了下去,顺便警告似的看了谛听一眼。
    陆征:不用查,上面不会有。
    显然话里有话。
    看看陆征,又看看一旁正偷笑的谛听,温白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资料上面不会有,所以这岑蔺,很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人。
    温白开口道:是阴司的人吗?
    陆征直接回:人仙。
    半人半仙,说人也可以,说仙也可以,不过现在是上头的人,谛听多说了一句,和他比起来,现在阳间的这些道士,都不能算什么道士,修行之人就更谈不上。
    温白听懂谛听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惊叹:修炼成仙?
    小画本诚不欺他!
    谛听想了想。
    辟了个山头,坐了百年,不食人间谷,不问人间事,说修炼成仙,倒也挺贴切,于是点了点头。
    随即,手指又落在这画上:不过这幅中元祭夜图,是他下山的时候随手画的。
    碰巧赶上七月十五,地官中元赦罪,才转送给了阴司。
    了解了这《中元祭夜图》的来历,再想想陆征之前说过的话,温白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画不会也跟牵牛图一样有画灵?!
    陆征说的这里不能放,就找个能放的,这个能放的地方,不会也是这画里头吧?
    温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一下子抬起头来:你之前说的,以前的人间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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