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把以为被大水冲走的木盒子,一个不差地出现在知青宿舍的事情说了一下,还气呼呼地表示:那些盒子全被她弄坏了,不给他们用。
孟西洲听得失笑之余,心里又甜得不行,“好好好,以后我只给你做,不给别人做。你这小霸道,快别生气了。”
“我哪有霸道?”风知意反驳,“别人送的心意,怎么能被另外的人拿去这样糟蹋?太不尊重人了!”
若是她自己的东西,她或许还没有这么生气。
可这是别人送她的!不掺杂任何旁的因素,也不是人情往来,只是单纯送她的。
她从小收到的纯粹心意就特别特别少,所以格外地珍惜,也格外在意。
尤其是,看到别的女知青那么宝贝那么喜爱地抚摸着木盒子,她心里就有股莫名的火冒起,烧得她火大。
“是是是……”孟西洲一脸的宠溺,为她这么看重他的心意而开心,“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做,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动气。走,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风知意这才神色微缓,“嗯。”
孟西洲带她去山上找了菌菇、野山鸡、冬笋和野菜,然后去山洞里煮了锅子一块吃。
热气腾腾的白色热气下,孟西洲夹了一块煮好得鸡肉给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风知意吃得樱桃小嘴红润又有光泽,“大队长让我们过了腊八就回去。”
因为之前下山领的三个月粮食见底了,大家一直在勒紧裤腰带。彭大娘就是怕断粮,才非常节省地一天三顿都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红薯粥,喝得她都想吐。
所以她才每天跑山上来挖冬笋找野菜,一为家里添个菜;二为中午不回去吃饭。
其实大队长最近一直在申请救济粮,可却都没有回应,急得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三道。
加上现在大队里又没有活儿干,大队里就想着能省则省,让知青们早点回去,也好减轻点负担。
孟西洲目光落在她红艳艳的嘴唇上一瞬,又立马看着翻腾的锅底,给她仔细捞着她喜欢吃的菌子,“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风知意伸碗接住他捞过来的菌子,“你说。”
孟西洲顿了顿,搁下勺子,抬眼认真地看着她,“你是谁?”
正要张嘴吃东西的风知意讶然地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是何意。
孟西洲看着她在热气腾腾里显得有些缥缈的容颜,“我换个方式问,你叫什么名字?”
风知意见他专注地看着她的模样,怔怔了一会,随即失笑道,“你不知道吗?”
孟西洲紧盯着神色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其实不叫陈素素。”
风知意顿时笑了,“……厉害了,你连这个都知道。那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孟西洲也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风知意见他的眼神特别认真、也特别柔软、还特别期待,想着都认识这么久了,连真实名字都没告诉过对方,好像太不真诚了,就抬手示意,“手给我。”
孟西洲立马把手掌心伸给到她面前,然后随着她在他手掌心写下的字念出,“风,知,意。”
然后手掌一收握紧,看着风知意满眼璀璨地笑道,“握在我手掌心了。”
风知意:“……你要知道我名字干嘛?一个代号而已,不管我叫什么,我还是我。”
孟西洲没答反问,“你既然不是陈素素,那你过年是回哪?”
怕她不方便回答,还赶紧补充一句,“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他今天知道了她真正的名字,已经很满足了。
风知意倒是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去京市啊,还能去哪。”
孟西洲注意到她说的是“去”,而不是“回”,看着她有些小心地问,“有家吗?”
风知意突然毫无征兆地鼻腔一酸,立马垂眼掩下眼里猛地泛起的潮气,心里微惊:她怎么突然这么情绪化、这么软弱这么矫情了?
但还是微微摇头及时回应孟西洲,以免他看出自己的狼狈。
没有的,她从上辈子起就没有家,只有家族。
孟西洲看她的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伸手去握紧她的手,“我也没有,过年咱们一起过吧?”
从一接触开始,他就察觉出她身上的孤独感太重。
哪怕她站在热闹的人群里,他也感觉出她好像被排斥在整个红尘、整个世界之外,羡慕地看着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微笑得温柔浅淡。
一个孤零零的、清冷又孤寂的灵魂,让他看得心疼。
风知意干了干眼底的潮气,缓了缓情绪,才神色如常地抬眼看他,“可我前几天才回老首长的信,过年会跟他去看我爷爷。”
孟西洲没问她爷爷是谁、在哪、什么情况,只是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过年也没亲人、也没地方去。”
风知意想着孟西洲的境地其实跟她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她,顿觉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微微点头,“也行。”
孟西洲伸手揩了揩她眼睛不存在的泪,总觉得她刚刚好像哭过了,“腊八没几天了,爷爷喜欢什么,我提前准备些。”
“他现在不方便。”风知意往旁边躲了躲,避开他的手,“别老动手动脚的,你这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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