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北撇撇嘴：“那是他们都不懂。”
    “那你和我说说？”
    杨海军绝对算是一个不错的队长，公社里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有限，以前也没有抢过，但一直轮不到青山村，这也太过分了，所以还是提出了意见，于是那一年青山村得到了两个名额。
    无数人都盯着这两个名额，那杨海军做事也果断，一个直接属于知青点的知青，至于是哪个知青，直接看平时谁干活获得的工分多，勤劳的人，就应该获得奖励，另一个名额就属于村子里的人了，毕竟村里也有读书的人。
    但那一年，村里刚毕业的高中生就顾成北一个，要是苏志明前一年没去当兵的话，就应该在他们之间产生，既然苏志明当兵了，那这个名额，就直接属于了顾成北。
    然后获得了这个名额的顾成北，把名额让给了他的好兄弟唐毅。
    林蓉蓉挑挑眉：“你为什么要把名额给他啊？”
    看过无数年代文的她当然知道工农兵大学生比不上后面凭借高考考出来的大学生，但这个时候，没人知道高考会不会恢复，那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是无数人争抢的东西，非常金贵，哪怕是全家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而且说实在的，这时候大学生那么少，不管是个什么出生，毕业后都不会差。
    “唐毅的亲妈早就没了，他爸给他娶了个后妈，还生了儿子，那对母子一直欺负他。有后妈就有后爸。”
    林蓉蓉下意识的回答：“这句话是错的。”
    那是她姐姐林芸芸的观点，说这句话就是给男人们背锅，什么叫有后妈就有后爹？那是因为最初的时候，这个爹也没有管过孩子，但孩子有亲妈在，于是这亲爹的不负责被掩盖了，亲妈不在了，人家后妈也不是你亲妈，干嘛管你，后妈不管，立即就暴露出亲爹不管的事实了。
    “怎么错了？唐毅就因为多了个后妈，过得可惨了。”顾成北为自己的好兄弟愤愤不平，“他那后妈，心可狠了，平时苛待唐毅就算了，还要把娘家那边一个瘸腿的姑娘嫁给唐毅。我不能去读大学，对我没啥影响，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但唐毅不能读大学，就只能待在他后妈身边被他后妈折磨。我把名额让给了他，他就能改变自己的一生。”
    林蓉蓉沉默了。
    她大概能够理解顾成北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在做很对的事，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的命运。
    而那些骂他蠢的，也能理解，毕竟那样一个名额，真的太重要了。
    她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人。”
    他对他没有血缘的所谓兄弟都那么好，对自己妻子，应该也会很好很好吧？
    “你不像他们那样觉得我蠢？”顾成北的声音低低的，看得出来，他也很介意别人那么说他。
    林蓉蓉摇摇头：“既然你们队长把名额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你的东西，你想给谁就给谁，那是你的自由。”
    顾成北刚刚才恹恹的，现在就跟打了营养剂一般，拼命的点点头。
    林蓉蓉又接着道：“而且我觉得什么对啊错啊，其实不是那么重要，关键是我们做事无愧于心，自己不后悔最重要。”
    顾成北继续用力的点点头：“你真好……”
    他平时也不想去反驳别人的那些话，因为反驳也没有用，别人就是觉得他傻。
    这会儿他也有了倾诉的欲望：“我是给郭栋梁和陈刚他们送过一些好东西，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我好兄弟，以前还救过我的命，对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他们好一点怎么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对他们好？”
    林蓉蓉下意识的点点头：“嗯，应该。”
    “郭栋梁的媳妇怀孕了，想吃点好东西，我给他们送鸡怎么了？应该的啊。陈刚家以前是地主，爹妈都没了，就和他奶奶相依为命，日子很不好过。老人想吃点好东西，我给他们家送了兔子，这不应该？”
    林蓉蓉顿了顿：“这……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弄？”
    顾成北嘿嘿一笑：“他们当然也去啊，可是他们就是弄不到，就我运气好，能遇上什么鸡兔子啥的。他们也不想要，毕竟名声难听，好像占我便宜似的，非要给钱，是我不要……救命之恩，哪里是一点东西就能还清的，真要说，还是我欠他们呢！”
    不过顾成北没有说实话，那些兔子和鸡，其实都是他从一些专门的饲养场买的，只是让人以为是他运气好抓到的而已，其实都花了钱。
    这样啊，林蓉蓉点点头，可以理解了。
    “所以你们村里的人，就因为你把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给了唐毅，又把弄到的鸡兔子啥的给郭栋梁和陈刚，于是才觉得你蠢？”
    “对。”他很是不服气。
    林蓉蓉缩了缩脖子，最开始想到他那名声，她还以为是智商有问题呢。
    现在看来，也就是别人不理解，有好东西拿给外人，而且还是没有一丁点关系的外人，反而自己家里人什么都没有得到。
    “没有关系，他们不理解你就算了，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嗯。我根本不在乎他们。”
    要真不在乎，还会是这个语气？
    两人边说话边走路，很快就到了青岗村，青岗村的人也很快就看到了他们，对于这种非夫妻关系单独走这么近的，换做旁人，肯定会被指指点点，但这两人马上就要结婚了，也没说头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