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解释太多,甚至不说跟我来,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鲁肃第一个跟上去。
张昭也慢慢地踱着步。
在众人的凝视下,周瑜微微地侧过身。
他的目光从营帐上转
开,步伐平静地迈入雨中。
积水被哗啦踢碎,又有个看不清面孔的武将跟过去。
一个接一个,孙权身后的人慢慢连成群。
胳膊被人拉了拉,李隐舟偏过头,是凌统把他拖去檐下躲雨。
他们还没有资格旁听接下来的部署。
我也不知道少主公和父亲筹谋了这些。他一直跟着李隐舟,的确无暇分心,这会更是一头雾水,主公是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世家作乱吗?
在凌统急切的询问中,李隐舟眼神反慢慢沉静下来。
他回答着凌统,也是自语:伯言的办法要牺牲陆家以求最小的流血,这也是曾经将军取庐江时的想法,但主公不愿意沿用,他要用自己的手段。
凌统更加不解:可为什么主公不愿意?
李隐舟望着孙权远去的背影,直到凝成一个墨点消失不见,心中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凌统叫他半响不语,不敢追问,只得换了个问题:通敌的叛徒究竟是谁?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李隐舟却抽身而起,一身的雨抖落下来。
凌统猝不及防被他的动作溅了满脸的水,眯着眼睛胡乱地跟上去,究竟有些被无视的气恼,用蛮力硬生生拉住了他的袖子:先生先回答我。
李隐舟只得驻足。
雨重新落在肩上。
他仰头望着一瓢接着一瓢没有尽头的雨,道:他不是看着世家作乱,也不打算放过任何人。一开始计划问责陆家是为了震慑世家,用示威来减少冲突,大部分有反心的人其实就和孙栩一样,一旦看到别人落败就会更小心隐忍。但现在
他转了转眼眸,目光沉沉:他要彻底除去有反心的世家,一个不留。
这是唯一的解释。
孙权在吴郡留有后手,就像对孙暠动手那样,不给一丝反应的机会。
凌统一惊: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了呢?现在四处布线,兵力吃紧,能不打的仗为什么要急着打?何况我们还没回去,谁能对付他们?
李隐舟亦只是猜测。
他蹙着眉,心里的雨更乱,索性闭上眼:等我们回去就知道了。
不过经过一日的商议,孙权就已正式宣布
率精兵回吴郡。
六军素槁,护着盛大的棺。
孙尚香这才现身,带着满脸的凉水,眼神微有些怅然:里面只有兄长的衣物。
她自我开解地抹去忧愁,有些奇怪:你最近不是常陪着兄长吗?为何现在倒和我挤一块了。
李隐舟倒不计较这个:他现在是主公,每个人都盯着他。倒是你
他瞟一眼孙尚香:早晨怎么没带着公纪来?
孙尚香也不瞒他,悄悄地道:其实兄长早就改了主意了,只是一直没告诉你。
李隐舟有些讶异地抬眉,自己居然变成了被隐瞒的那个人,这还真是头一遭。
你别生他的气。孙尚香难得有替孙权说话的时候,纠结半日,还是说出了口,不下狠手,那些有反心的人终归还会伤害你们的,你也是,陆家也是。
她指了指李隐舟的脖颈。
当日孙暠掐出来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
但孙尚香也见过,不曾问,想必是已经从孙权口中得知。
她道:那些宗亲都因利生叛,世家就更不可能忠诚,就像腐肉,不除到见骨,是不可能生出完的好手臂的。他没有长兄那样的威严一直压制他们,就只能选择殊死一搏,否则连自己人都要一直流血牺牲,又谈什么江东的大业?
李隐舟摸了摸脖子,半响不语。
的确是孙权的作风,陆逊愿意牺牲陆家两全他和世家,他却不愿领这个情。
说翻脸就翻脸,还是那个小狼崽子的脾气。
李隐舟翻身上了马,大军疾行,他们也不能娇气地坐马车。
孙尚香比他还熟练,策马绕前,迷惑地自言自语:可我还是不明白,谁能帮他打世家啊?
颠簸的视线中,雨后清亮的山水遥遥铺展开。
大军赶在吴县外数十里停下来。
许久也不再动。
怎么停了?难道真的出事孙尚香的声音蓦地打断,眼神骤然一亮。
斜阳余晖里,白衣素服的青年朝她慢慢地走来。
耳畔还挂着淡淡的红。
阿香。他用一种如梦初醒的眼神看着她,双手却拘谨地背在腰后。
李隐舟很识趣地走远,这个时候顾邵肯定不乐意和他叙旧。
不过,既然是顾邵来,
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一次支援孙家的,恰恰也是世家。
慢慢走到前营,已经熟悉他的士兵并不阻拦,只是公事公办地搜了身。
拾掇好衣衫再抬头,一道沉寂的黑色身影从眼神擦过。
似乎注意到李隐舟的视线,那人微微地转眸看他一眼,略有老态的眼眸是墨一样浓而沉的黑。
目光只停顿片刻,他随即阔步走开。
却听见身后的青年道:公卿是否是顾雍顾公?
顾雍沉默地回头,打量着这个清秀得不像个士兵的年轻人。
挺秀的眉目沾着新雨,明润的眼里含着光。
他这才惜字如金地开口: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顾邵他爹帮了忙
顾家很强的
66、第 66 章
烈火般的烟霞燃动在无边江河, 仿佛能沁出血。
连凉下来的空气都隐隐被燎得灼热。
顾氏素来持重,但低调的行事里也总偏向世家, 前两年顾雍还曾来信与陆逊磋商顾邵和陆氏的联姻,后因孙氏如火如荼的势力才算作罢。
顾雍是一块拧不动的硬骨头,他不带刺芒,但非常顽固。
能让他扭转心意对世族拔刀,顾邵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正想开口请顾雍留步谈一谈,却见凌统踏着碎步小跑过来,朝顾雍匆忙地点过头,拉起李隐舟就往里走。
李隐舟被扯得踉跄,仓促间回头,却见顾雍深深的背影淹入红沉沉的光中。
凌统道:先生别看了!顾公是出了名的活哑巴,和亲族以外的人都寡言少语, 他不会和你说话的。
一个这么沉默的人竟然生出了顾邵那样口才斐然的儿子。
李隐舟脑海里却回荡着顾邵方才那空落落的眼神,而顾雍又如此堂皇地出现他遽然抓住凌统的袖子:他们已经动手了?他们赢了?
凌统步伐更快:是, 伯言回吴县一方面是调查世家,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顾公会和。说起来, 顾公的夫人也是陆康公的女儿,他们两家本来就比旁人更亲昵。
这话是认为顾雍今日的倒戈是因顾夫人的枕头风。
毕竟若顾氏不肯襄助, 那就只能走牺牲陆家这条路, 即便不论顾邵和陆逊的私交,两家世代联姻,打断骨头还连着肉,顾雍不可能束手旁观。
李隐舟却总觉得不止如此,要只是想保住陆家的血脉大可以选择更温和的办法,如此决绝地和世家割裂, 这是陆逊一开始都不能狠心做到的事情。
还好赢了。凌统只觉得心有余悸,听说他们和主公是同日动手,为的就是杀个措手不及,顾公倾了整个上虞的兵力,这次当真是下了狠心。
凌统还在玩泥巴的年纪就跟着父亲围剿土匪了,当然不觉得动刀动兵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无心脱口的还好二字,已足见这场斗争的惨烈。
镇守吴郡的朱深、世家之首的陆家、养兵数年的顾氏三方联手,占据了先机,都只能拼一个
勉强的胜利。
鼻尖的微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血腥味。
很快他就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是谁受伤了?
凌统却头也不回地:受伤的人不少。
李隐舟仓促的步伐定了定,眼前蓦地浮现出顾邵耳畔淡淡的红痕,和牢牢负在身后不肯伸出的手。
他原以为那抹红应当是剪开云的一缕霞光,或是在心上人面前的羞赧与赤诚。
其实都不是。
那只是一道没有被擦干净的,血光。
远方遥遥的暮鼓荡出一圈又一圈沉沉的声响,惊起寒鸦无数。红彤彤的一轮斜阳愈燃愈烈,直将水天烧空。
黑色的军旗飘曳在浓重的暮光间。
遥遥便见孙权掀了帘走出来,目光擦过行色匆匆的二人,冷峻的面容在隐约波动的光线中模糊了几分。
他定立于斜阳之中,洒了满肩灼灼刺目的红光。
李隐舟随着凌统走上前去,不过从丹徒急行几日的功夫,孙权已显得成熟了不少、也锋利了不少,褪去了悲伤的眼中映出赤红的山河,滚滚的落日。
他喉咙滚了一滚,犹豫着是否应该开口,凌统已经恭敬地卸了剑:主公,我将李先生请来了。
孙权淡淡地嗯一声,收拢目光,朝李隐舟道:你见过顾邵了吧?
提及顾邵,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怅然,那个从前只会戳笔杆打嘴仗的小少年如今也提了刀剑,上了战场。
人总在失去中慢慢地得到。
只是命运的交易从来蛮不讲理,少年的淳真与简单被轻而易举地收走,换来他并不想要的成熟勇敢。
甚至连最后一点喜欢都无情地褫夺。
李隐舟只觉不忍,但必须将这份不忍忍住,同样是旁观的位置,孙权比他站得更高,也更严寒,不能动摇。
沉默了半响,终归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见过了,方才凌统说有人受伤,是谁?
晚风扑扑撩动着帐帘,透出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他拧紧了眉:伯言?
伤得不重。孙权简明扼要地道,似想起什么,忽问他,你和伯言是一样大的岁数吧?
若用身体的年纪算,他和陆逊的确算是同龄的人,但算上两辈子的阅历
,他似乎可以做这些青年的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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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在三国(穿越)——向晚鲤鱼疯(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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