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再孝顺些,服满二十七月的孝,对未婚妻的期待和热情都得磨没了。
然而一般人不会去说太皇太后薨逝之事,这是极忌讳的事情,倘若被人听去,无异于诅咒、以下犯上。
遂齐嬷嬷一听容歆此言,连连点头之后道:“正是,太子早些成婚便能早些入朝,也能早早生下皇孙,更为紧要。”
“皇孙……”入朝,容歆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皇孙,容歆摇摇头道,“若是今年便成婚,生育恐怕早了些,为了太子妃和皇嗣的健康,还是要晚些才好。”
齐嬷嬷一怔,随即叹道:“是啊,比当初娘娘生承祜阿哥时小许多呢。”
“太子身体好,未来太子妃也是自小康健,长个两三年,生下的皇孙定然极壮实。”
“如若那般也是极好,等得,等得。”齐嬷嬷笑眯了眼,“这人啊,总是欲壑难平,我先前想着能见到太子大婚便知足,可如今太子大婚在即,我又想求旁的,实在是不该。”
“奔头还是要有的。”
容歆估摸着到了她喝药的时辰,打开门便见小宫女端着药碗往这儿走,接过来,回身端给齐嬷嬷,笑道:“沉疴难治却也不知名,没准儿努努力便实现了呢?”
齐嬷嬷爽快地喝完药,碗递给容歆时,忽然动作一滞,忍俊不禁道:“怎地突然感觉,我与那田间的驴子没甚区别?”
容歆稍一转才明白齐嬷嬷的意思,哭笑不得道:“您这是做的什么比方?”
齐嬷嬷自己也笑不可抑,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又问容歆:“你私下打听过太子妃了?她可是像传闻中那般贤惠温柔?”
“嗯……”容歆眉头略显纠结,“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齐嬷嬷顿时紧张不已,“可是不好?”
“当然不是。”容歆又笑开,“是有些可爱的小问题,无伤大雅,兴许还能给毓庆宫带来不一样的水花呢。”
“你说得倒是教我越发好奇了。”
容歆挑眉故作神秘道:“您就说这胡萝卜,香不香甜吧?”
齐嬷嬷轻轻瞪了她一眼,嫌弃地摆手,“既是不准备告诉我,何必拿来诱惑我?快走,没得在这儿气人。”
容歆无辜地回视,然后在齐嬷嬷期待的眼神中转身出了屋子,徒留老嬷嬷在屋内锤炕。
而及至初夏,大阿哥大婚的时候,钦天监已将近两年事宜太子成婚的黄道吉日皆选了出来,婚礼的仪制还未正式确定。
容歆眼见着拖了几月,康熙仍然任大臣们争论也不一锤定音,便知他心中定然也是有所思虑,因而久久不决,便更不愿轻举妄动,整日里只笑呵呵地,像是全不知外头的风雨一般。
她眉眼不曾落下笑意,宫中还有一人也日日喜气洋洋的,此人便是即将成婚的皇长子生母——惠妃呐喇氏。
她历来是有些心计之人,便是皇上为太子指婚的瓜尔佳氏强于她未来的儿媳妇伊尔根觉罗氏,面上也半分看不出不满意,单这一点表面功夫,较大阿哥胤褆可是强上许多。
容歆如今除非特意去后宫,几乎只能在慈宁宫碰到后妃们,然太皇太后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也愈发地直接,想见谁便只见谁,不想见的谁也进不得慈宁宫。
惠妃到慈宁宫的次数……多于身体不佳的淑贵妃佟佳氏和因六皇子熬过出痘封妃的德妃乌雅氏,几乎等同于宜妃郭络罗氏,远远少于贵妃钮祜禄氏和荣妃马佳氏。
惠妃的涵养如何好,却不能忍她比不得荣妃。
容歆跟着太子,几乎是日日到慈宁宫请安的,若是哪一日没到,太皇太后还要念叨她两句,容歆便得赶忙再去补上。
最近因为大皇子的婚事,太皇太后关心便会常叫惠妃到跟前,容歆一连几日都会在慈宁宫碰到惠妃。
今日两人一同离去,容歆欲等惠妃先行,然惠妃却并非上轿辇,反而命宫侍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她跟容歆说话。
“大阿哥成婚,本宫是极高兴地,可他宫外的府邸也已建好,不知何时便会离宫建府,本宫这当娘的心里,颇觉不是滋味儿。”
容歆温和道:“惠妃娘娘慈母之心,有此心情,也是人之常情。”
“本宫就说,容女官也是看着大阿哥长大的,定然能理解本宫的心情。”
容歆嘴角的弧度不变,语气谦和地说:“惠妃娘娘言过,容歆实在不敢当。”
“大阿哥敬你,我是知道的,你也不必谦虚。”
容歆微微敛眸,睫毛掩住她的心思。
而惠妃脚步停下,迫使容歆也停步,这才无甚表情,语气中暗含讥诮道:“可大阿哥敬你,你却只顾念着太子,半分心思也不愿意用在他身上,凭什么教我儿子敬你?”
容歆心中酸涩,自知理亏,便不分辩半分。
惠妃见她如此,面上却是愈加布满寒霜,“你一心在太子身上,恐怕早忘了我儿子从前对你的亲近了,定然也不知道,有人在他宫外府邸里,送了个长得和你极像的侍女吧?”
容歆顿时拉下脸,漆黑着脸,从牙缝中吐出问话:“哪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做得?”
“恶心吗?”惠妃带着甲套的右手捏住容歆的肩膀,嫌恶道,“本宫比你更恶心,你但凡从你的虚情假意中分出哪怕一分心在本宫的儿子身上,也不会教这等人脏了大阿哥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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