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忠看了金匡一眼,也不说话,只坐在李昭塌边。
两边就这样僵持起来。
时间越拖越是对金匡不利,外面许时忠的人若是不见他出去,迟早就要乱的。
监国之权只叫许时忠独揽,金匡今日还是不会罢手。
叫许时忠将监国之权让给金匡,这更是痴人说梦。
此刻两人都盯着沙漏,等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彼此不肯退让,接下来的必然是刀兵相见。
“我说一句!”四爷看向两人,“不管你们怎么想,有件事得达成共识。朝堂不能乱!开春了,二哥那边枕戈待旦,内乱乱不起!”
金匡和许时忠都点头,认可这个话。
许时忠冷笑:“老师正是因为知道我顾着你二哥,所以才敢再这种时候胁迫我,用亲生儿子做筹码,果然还是老师。”
金匡老神在在,好似说的不是他一般。
四爷伸出一根手指,“这是第一件事,现在达成共识了。”随即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要保证朝堂不乱,那就得先保证,朝纲不乱。”
朝堂和朝纲一字之差,可这相差却远了去了。朝堂是指人和事,人心不能散,朝事不能无人理。但朝纲不一样,纲纪纲纪,纲就是维持正常秩序不可或缺的法纪。
许时忠上下打量四爷,手不由的摸着腰上的玉佩,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金匡却眼前一亮,心里涌出一股子喜意。
四爷就道:“陛下身体欠安,需要休养。朝中没有太子之时,委托臣下,处理朝政,这是君臣情义。但如今,国有太子,作为臣子再把持朝政,这就是僭越。”
可作为太子的二皇子才不过是个奶娃娃。
许时忠才要说话,就见四爷的手往下压了压,“太子年幼!国有幼主……按照以往的规矩,该是国母垂帘……”
太子监国,金匡和保皇一党就有了参与的机会。
国母垂帘,作为皇后的哥哥,许时忠名义上是退了,但手里的权利未见得就少。
这与两人而言,金匡是得到了名正言顺的参与朝政的机会。对许时忠呢,好似没有坏处。朝堂里一潭死水有什么意思,你永远也不知道他生了几个心思。与其叫这些人暗地里勾连,倒不如给他们平台叫他们顺着这个台子跳出来。
这是以后长远的好处。近处而言,眼前的危机迎刃而解,谁都没失去什么,谁都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大局而言,朝堂内部哪怕会有两党之争,以现阶段而言都是好事。党争这种东西,在一定的条件下,他是有积极作用的。比如现下,那么多人有了向上的阶梯。只要有奔头,人心就会稳。
这是方方面面都会满意的一个提议。
哪怕是对辽东的局势,眼下这两人,只要有条件,谁都不会坏了金仲威的事。只要不坏金仲威的事,就是不会坏了大局。
只要对外还是一致的,那么对内……斗呗!朝堂这种地方,斗争从没停止过。
四爷把话说完,就看两人,等两人说话。
许时忠的命现在在金匡的手里攥着呢,他先点头:“纲纪不能乱。老四说的很有道理!”
金匡一边可惜这个机会,一边心里也知道。今儿若是真在这里杀了许时忠,那么京城之乱就在眼前。只要乱起来,谁能保证一定能最快的稳定局势?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他答应这个提议的主要愿意,主要的是这个提议是小儿子提的。有一点就足够了。
金匡朝侧殿看了一眼,“来人,拟旨!”
林雨桐看着印记,用手又搓又揉,正琢磨呢,城里的鼓声锣声响成一片。
宫里颁布圣旨,一般都这动静。
林雨桐将衣服赶紧收拾齐整出去,一个个的都在院子里呢。琳姐儿急忙过来:“四婶别急,相公已经出去打听去了。”
不急!不急!
不大工夫,路六爻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四婶,刚才旨意下来了,太子监国……皇后垂帘……”
林雨桐先是皱眉,随即一喜:“好!好!好!”
这才是熟悉的套路嘛!
明争好过暗斗。
只要是明着争,那万事都有底线。再不济,国法纲纪在那里放着呢,谁都别踩那条线。只要在这条条框框里,除了那些想争想抢的大人们,跟别人是没多大关系的。
太平日子总能过的吧!
林雨桐转身看金双,“你爹快回来了,我亲自下厨。”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松。
金双把快下蛋的鸡宰了三只,今儿京城里估计买什么都不好买的。
不一时,远远的就传来鞭炮声,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了一片。
而四爷陪着许时忠,就在这鞭炮声里,安全的走出了皇宫。
这鞭炮声叫许时忠脸上多了几分复杂,论起卑鄙,金匡比他更甚。可这个消息传出来,好似是金匡胜了,金匡依旧是忠臣,为皇室争夺了这么一丝契机。于是,普天同庆。
他倒是真成了那个奸臣。
可谁知道,他也是强压下心里的私欲,为了这个天下,为了百姓不受荼毒,做过许多许多的努力。
没人在乎的!
他就想,他现在若是死了,那史书上给自己的定论,也一定是奸臣。
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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