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无法离开光。
“我们已经走过了圣安卡。”巴尔德尔看着地图,“如果能保持全速前进,距离抵达边城圣瓦登只需要十天!”
苏利文咬咬牙:“还有十天……可是我们只剩下一半人了。”
就在数十分钟前,他们刚经历了一次人为的行尸潮,而用以吸引行尸的东西是法师的血液,在这一次袭击中,苏利文看好的一位后辈殉职了。
“距离边城越近,行尸的数量就会越少,我们一直在荒野中前行,接下来遭遇的敌袭会更少一些。”巴尔德尔将手按在苏利文肩膀上,“所有的人都会被铭记,霍特-利维坦也一样……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光明。”
巴尔德尔肩上的责任远比苏利文的要沉重,光明骑士团中对他效忠的部下们全部来自支持皇室的贵族家庭,少有的平民出身的骑士也是前途无量,他们都是年轻君王的左膀右臂、有生力量,折损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而现在只剩下一半了。
但既然决定了要探寻真相,要让日轮苏生光明重临,那么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当然,这代价中也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巴尔德尔收起地图:“伤员怎么样?”
“有法师在,伤员们的伤势都稳定了。”苏利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陛下,我还是觉得那个佣兵不可信。”
“不要让偏见蒙蔽了自己,是他数次救了我的性命,这么多日来也是他助我们走到这里。”巴尔德尔摇了摇头,起身走向伤员休息的帐篷,“他还在帮我们收集不慎遗落的卷轴,立刻停止你的猜忌。”
苏利文皱了皱眉:“陛下,也许这是我的小人之心,但是——他为何不把姓名给您?”
是的,迄今为止缪宣都没有把任何一个名字给巴尔德尔,除了他不喜欢这两个名字的原因外,这两个名字也确实不适合交朋友。
因此也不怪这位忠心耿耿的骑士会过度谨慎,强大的暗杀者足够让他不安,偏偏这个暗杀者游走在正邪之间,行为又暧昧,即不肯对君主交付姓名又不愿表明立场,他自称是因王太后而来,但对王室却不见一点忠诚。
巴尔德尔同样看不懂佣兵的所作所为,但是他的态度却和部下截然相反:“孤僻的人才很少见么?他们总有各自的行事准则,苏利文,对他再尊敬一些。”
空旷的旷野中只有零星的光亮聚集在一起,沉黑的天空像是沉重的幕布,无声地压迫着荒野上的人。
火焰中掺杂了燧石,发出温暖的橙红色,伤员们围绕着篝火修整,医师如今只剩下一人,缺乏足够的休憩睡眠让他的眼中全是血丝。
在没有日轮的黑暗领域上,植物少有鲜艳的色泽,很少有植被会开花,而其中绝大多数还都是黑白两色,连翠绿的杂草都没有。
荒野上生长的只有见不到边的枯黄苍白色枝藤。
假如有马匹带路骑士团也不会损伤如此惨重,但是在日轮下生长的动物恐惧黑暗,骑士团的马不会感染黑瘟,但在黑暗中它们连方向都无法甄别。
苏利文见过骑着马的黑暗遗民,只有在这一片土地上长大的马匹不惧怕黑暗,但是它们只听从黑暗遗民。
巴尔德尔已经开始慰问伤员了。
这一次的损伤实际上还算小的,仅折损了霍特一人,其余同伴的伤势都是能被魔法治愈的。
最严重的一次袭击在五天前……那天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子被扔进了他们的队伍,那孩子不是黑暗遗民,他就是用以吸引行尸的活诱饵,他浑身上下都是尖刀挑开的伤口,他的血几乎已被放干,浑身因感染了黑瘟而浮肿,在被医师抱住的那一刻就死了。
苏利文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事情,一个无辜的孩子从父母身边被掳走,经过百般折磨后惨死——这一切就为了吸引更多的行尸,以此来谋杀骑士团。
这片土地太邪恶了……这里的人都是魔鬼……
苏利文又是愤怒又是厌恶地捏紧了拳。
而就在这时,一位巡逻的骑士匆忙跑来:“陛下!团长!我们抓住了一个黑暗遗民!”
苏利文一惊:“什么?活捉?”
这还是骑士团第一次活捉黑暗遗民,他们在去往圣洛伦的路上没有碰到什么袭击,而折返的一路上所有袭击者都被那佣兵处理了,这也是令苏利文非常诟病的一点。
没有人能比佣兵在黑暗中更快,黑暗遗民也做不到。
这一次怎么……对了,佣兵返回去寻找遗落的卷轴了,那些珍贵的记录。
“是的!”年轻骑士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扭曲,“她随身还携带着法师的血!”
法师的血液……这就是这一次行尸的诱饵吧?这足以让所有人回忆起五日前的惨剧。
苏利文只觉得好似有无形的火焰在脑海中燃烧,他看向君王,看到了君主在火光中格外冷硬的面庞。
“带过来。”巴尔德尔简洁地命令,“询问缘由。”
很快骑士们就押着一个瘦削的女人来了,燧石篝火照亮了女人的面庞,她的五官实际上相当精致,肌肤也素白无瑕,然而在这个世界的审美里她却丑陋无比——她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蓝的眼睛。
女人很瘦,她身上裹着皮革的轻甲,解押的骑士没有克制力道,她的手臂都被拗断了,呈现出畸形的外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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