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清心寡欲的秉玉弟子,我看也就是个小浪蹄子吧……”
这些话,一桩桩一件件在列举肖桃玉做过和没做过的事情,她小半辈子清正干净,此刻忽然发觉自己竟不会反驳,气得粉面涨红:“你们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
让人挖皮挖脸的围着扣罪名,话语化身成了刀刃,将这个为了帮人除祟而一夜未眠的人割的遍体鳞伤。
“我……我没杀张熙寒,你们怎么不信……”肖桃玉气得声音都发起抖来,努力解释道,“顾沉殊也并非那样穷凶极恶,他……”
“他什么?”众人的声音浪潮一般此起彼伏,“就是你放走了他,你还想狡辩!你和他就是有一腿!我看啊,那个顾沉殊也窝藏祸心,想走他哥的老路,想要统治人间!就联合了这么个秉玉弟子,一起干坏事!”
本就是满口荒唐言,谁知越说越是离谱,肖桃玉差一点让这些唾沫星子给淹死了:“你们在说什么……是谁告诉你们我做了这些事,我从未做过,你们为何就是不信!我若真想害你们,这些天又何必舍生忘死!?”
这时候,她发现那些百姓的眼神变了,再也没有曾经的善良热情。
此一时,那一双双眼……
都宛如一杯杯毒鸩,几乎捏断了她的喉嗓往下灌。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人相信她……
“放肆!!”一道清越的呵斥声突然响起。
乌泱泱的百姓们吓了一跳,苍蝇似的嗡的往两侧散去,中间那白衣如雪的人走了上前,竟是腰悬两把断剑的魏心何,他面色难看至极,一向好颜色的他冷冷看了一圈周围,竟发怒吼道:“我秉玉仙山的弟子,一向克己守礼,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岂容你们肆意造谣!”
他这么一吼,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百口莫辩之时,突然有长辈替自己讲话,当真是一件幸事,刚刚失去师尊不久的肖桃玉心下一软,叫了一声:“魏执事……”
一瞬间,她又恍惚成为了小时候那个跟在魏心何身后一声不吭、只为等他给自己两颗糖的小孩儿。
“桃玉战功累累,你们全都瞧不见吗?为天下芸芸付出如此之多,你们全都瞧不见吗?”魏心何看了她一眼,说,“即便是先前放走顾二公子,那也说明……是这孩子心地良善,顾念曾经的朋友之谊,你们切莫再造谣!”
纵然周围还是有小声议论,但魏心何还是带着肖桃玉离开了,到了远处酒楼的雅间谈话,一圈秉玉弟子在外守候,谁也不敢靠近此地。
“琴川的任务完成,怎么不回山门?”魏心何瞧她面色憔悴,又不说话,便温声笑说,“桃玉把我的佩剑打坏了,倒是生我的气了?”
断修士的佩剑,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肖桃玉忽地慌张了起来,先前的警惕也弱了几分,起身行礼道:“弟子惭愧。”
魏心何的目光在她一直未尝放下的云曦双剑上徘徊了一瞬。
他说:“别惭愧了,既不是同我闹矛盾,也不是讨厌山门,那便休息一下,吃些东西,乖乖回去,重建秉玉……需要你。”
“……”瞧见面前推过来的食盒,肖桃玉顿住了,心底略微警惕。
魏心何似乎洞悉了她一切微小的神情,说:“吃吧,你瘦了许多。顾沉殊那边……我们不怪你。”
“他没做错事。”肖桃玉坚持道。
“没做错?”魏心何似笑非笑,“你还不知道吧?你被纳兰千钧袭击那次,他的琴弦十之有九是绷断了,于是顾沉殊屠杀长安柳氏满门,夺取人家祖传的珍宝,修了琴弦。”
肖桃玉瞳孔猛地一缩,在她印象里……
在她印象里,顾沉殊并非是那样冷血不择手段的人。
“柳氏门口,有一棵百年松树,已经修成人形,名唤寒松玄仙,前几天,他浑身是伤,勉强找来山门,执意要揭发顾沉殊,你不知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搞定了你们这些小孩子闯下的祸。”他徐徐道,“你还说顾沉殊没做错?”
肖桃玉一句话也没了,因为她的确不知这些事。
此一时内心复杂,百感交集。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更是我师兄的骨肉,我一生无子嗣,你便宛如我的亲生女儿,我自然不会看你被众人谴责。何况……掌门也一定希望你平安。”魏心何面色平静,“桃玉,我做这些,你能理解吧?”
“我能看出来,你有些忌惮我,但我这些年,一直尽力辅佐掌门,往后若是你成了掌门,我也会辅佐你,绝无二心……”
“放心吧,哪怕只是为了掌门和师兄,我也不会让你陷入危险,更不会害你。”
他搬出了肖桃玉的爹,又搬出了她的师尊,言辞恳切,几度要落泪,一番话说得饱含感情。
肖桃玉终究是个小辈,竟是有些糊涂了,魏心何无奈地笑了,仿若从前规劝那些顽劣的弟子,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好。
“喏!”
“饭菜还都是热的,正好能吃,好好补充体力,才能继续降妖除魔,来!”
“魏执事,我忽然有些想师尊了……”肖桃玉的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执起筷子,随便扒了两口饭,雾气腾腾间,眼泪掉了下来。
不知为何,魏心何的笑容有些模糊了起来,甚至开始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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