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已经将路边那朵艳红似血的花摘了下来。
“从未见过这种花……”
那一株花朵色如烈火,脉络似染了血一般,赤红得怪诞诡谲,花瓣张牙舞爪,犹如从阴曹地府冲破了魑魅魍魉,筋骨尽断生生爬出来的一般。
肖桃玉愈是盯着那怪物看,便愈是心下发慌,好似无辜小鹿看见了捕猎者的本能恐惧一般。
按理来说,她是修仙之人,什么鬼东西没见过,会怕这个?
可是此刻却像是见到了一个足以踏碎凌霄的恶煞,本能的感到窒息和恐惧。
“按理来说,辽东之地不应该出现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抽走了那朵花,掌心腾的燃起一簇火,将那怪异花朵化为灰烬。
肖桃玉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心有余悸:“沉……顾公子,这是何物?”
顾沉殊面色微沉:“彼岸花。”
谁会是从地狱里浑身浴血爬出来的怪物?
肖桃玉顿时想起了白露那日声嘶力竭告诉她的消息——“如今两百年期限已到,纳兰千钧似乎可以从鬼界出来了,据说来人间也是行动自如,人间的妖魔鬼怪已经开始躁动,不知你这一路可有感受到……掌门希望你万事小心,切莫逞强。”
师尊……
肖桃玉心口一滞。
那似鬼似仙的疯子……是当年师尊亲手扭送到阴曹地府的。
彼时秉玉仙山近乎覆灭,刚刚继任掌门不久的慕渊真人与其结下血海深仇,用噬魂铁锁刺穿了纳兰千钧的肩胛骨,又锁着他的脖子,像拽狗一样将他丢尽了地狱。
一关就是两百年。
那恶鬼出笼,会不会去秉玉报复师尊?
而且,如今云曦双剑在她身上,白芸锦的精魄也挂在她腰间、等着她去人间收回,秉玉的禁制已经岌岌可危,早不如当年强悍了……
她在外游历越久,岂不越是置秉玉仙山于风雨之中?
顾沉殊似是能看穿她的心一般,道:“秉玉仙山立足人间,慕渊真人叱咤百年,自然不会轻易出事,桃玉别担心,眼下还是尽快助你找回人世八苦为首要。”
没错,要尽快了。
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不行。”肖桃玉烟眉间微有愁云,道,“现在这样不行,我们快回得意楼,收拾一下,去寻花重棂。”
“走。”
……
四相卷拓上第一个目标地点是辽东,而辽东城兴风作浪的便只有这么一个三尾狐花重棂。
其怨念深重,痴缠不去。
人世八苦,必有一苦于其身。
可是当肖桃玉赶回得意楼之时,一脚依旧迈进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之中,小二端着菜吆喝着走上前来,丁向北噼里啪啦的敲算盘,饭客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奇怪,外面的人不都说今日闭门了吗?
可是……
一切都那样平静。
平静中又透露着满满的诡异,怪在何处,又说不出。
“桃玉回来了?”丁向北甚至笑眯眯的向他们打招呼,“随便坐,别客气。”
肖桃玉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除了丁向北那笑盈盈的一声招呼以外,眼前的一幕幕场景都是那样的眼熟。
她左手边的老大爷昨天便是在此时此刻端起了酒盅,分了两口喝完,喝完之后,夹了一筷子清炒虾仁。
右边的人也是这个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汤碗,小二连忙过来帮忙擦拭。
肖桃玉轻轻叹息一声,和顾沉殊走到了那熟悉的角落撩袍坐下,问道:“顾公子,你是不是和我师兄早就串通好了?”
“此话怎讲?”
“这一切,不都是昨日的景象吗?”
若是没猜错,言无忧应当就在这楼中的某一处正在施法。
顾沉殊说道:“还以为桃玉发现不了。”
“外人从外面来看,得意楼今日是闭门的状态,可是这符咒堆成的幻境,是挡不住我的,你忘了三大门派法术互通了么?”她道,“这么危险的事情,丁掌柜怎的也站在那里?”
“他看出来那花重棂是来找他的了,主动请缨,想做个了结。”
这个阵法说来也简单,施法者想让谁进来,谁自然就会深陷其中——只要手上有沾染过那人气息的东西便好,言无忧手握花重棂两条尾巴,还怕她进不来吗?
一招瓮中捉鳖罢了。
正如此刻,一个体态婀娜、遍身绫罗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脸上蒙着珠帘,看不清样貌,可不就是花重棂吗?
也不知她是活腻了还是怎么,走进来时步伐微微踉跄,却是毫无迟疑。
好似带着必死的决心了。
看样子是猜到有人埋伏,但未料已身处幻境。
只无比坚定的站到了丁向北面前,那风流掌柜早已走出来相迎:“姑娘打尖住店?”
那女子咬了咬下唇,秋水眸子痴痴望他,声音有些虚弱:“丁公子可还认得我?”
肖桃玉一脸恨铁不成钢。
果然,果然果然……
果然是丁向北以前欠下的风流债!
“姑娘,你问的这个问题,未免也太难为人了……”丁向北为难的笑了笑,“我已成婚,你何苦不放过自己?”
那倩影陡然浑身一僵,似是隐忍下了极大的悲伤,轻纱朦胧的身子不住的微微打着颤,半晌才抖着声线,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可我忘不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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