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矣,何需追问?
“太上忘情,我看也不尽然。”肖桃玉那冷淡眉目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柔和,“师尊是一位好掌门,即便我如今阅历浅显,却深以为然,待往后有幸踏遍河山、历尽千帆之后,我想,我仍觉得师尊是这世上最好的师尊,无人能及。”
肖桃玉笑了,他也就跟着笑。
眼角眉梢的笑意都那样真诚和善,连唇畔勾起的弧度都那样恰到好处,此时,林间斑驳的碎光撒下,那温柔的声音也很合时宜的响起:“看来,慕渊真人对你来说,当真很重要了。”
顾沉殊也曾有过让他深深感到安心和依赖的长辈,倦鸟归巢,终是有枝可栖。
只不过一切都被打破了。
他看向肖桃玉的眼神依旧温文尔雅,然而暗流涌动之下,却是深藏杀机,那是一种捕猎者的尖锐阴戾,一旦锁定猎物,便要不眠不休将其折磨致死才肯罢休,这样的阴沉,同拂梅门二公子这个温柔代表完全不沾边。
可就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顾沉殊的眼中。
只不过转瞬即逝罢了。
有人表面柔肠百转,内里却是满腔阴鸷。
而有的人看似刚烈又冰冷,实则将一个人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捧在心尖儿上,暗戳戳的呵护着那份仰慕,或许到了这情愫萌动的年纪,当初的感激钦佩已然变了味儿,而自己却是无所察觉——
这般人,如山泉,似美玉。
满腹的赤诚灼灼燃烧着,又避开了那娇嫩艳丽的红梅,唯恐炽烈波及得花叶蜷曲,不知何物,撩拨得肖桃玉全然忘了下山之时的愤懑,忘了踏出山门时振袖而去的决绝。
对上顾沉殊视线的一时片刻,不过短短须臾,肖桃玉眼神中却是掠过了别样的含混,有躲避,有羞赧。
甚至还有,窃喜。
她掩盖似的扯了个话头:“说起来,上次在小镇遇到公子,昨日又在……又在霁华的修士窟相遇,看样子,公子是一直在外游历?”
顾沉殊忽然笑了笑,压低了声线:“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偷跑出来?”
“不错,其实前些年我便时常找机会出门游历,倒也乐得清闲。”他笑得有些得意,还有一星半点的酸楚,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拂梅门弟子无分男女,皆身着梅纹粉衫,而且但凡修行,必须舞、乐双修。”
“我啊……”他对人眨眨眼,“实在是不想穿那粉嫩嫩的衣服了,也不想整日和师姐妹们跳舞了。”
这个情况肖桃玉还是有所了解的。
据说拂梅门门中多为女子,粉衣翩跹如初荷,男子亦着粉衣却无女气之感,弟子衣纹为梅,招式华丽,香风萦回,擅音律乐器。
弟子们经常被请入簪缨世族或是皇亲国戚之家表演,既是江湖门派也是人才辈出的舞乐坊,双重身份之下,成了财力最为雄厚的门派,与世无争,几乎比辽东满窝道士的毋庸门还清心寡欲。
掌门人是顾沉殊的哥哥,出了名的风雅癫狂,酷爱与女子研究舞步和乐谱。
这莺歌燕舞的,想必这位拂梅门二公子受不了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呢?”顾沉殊忽然发问,“若是云曦双剑没有半途搭救,恐怕你连趁手的兵器都没带,便孤零零一人下了山吧?”
肖桃玉提起这个,便觉得肩头伤口隐隐作痛,脸色稍稍一沉:“我犯下了错,很严重。”
“犯错?”
她言简意赅:“切磋时打晕了师姐,撞坏了白芸锦禁制,需得亲自寻八苦,用以修复。”
“……”
秉玉仙山的禁制比其他门派更加坚不可摧,非但因为这是剑仙慕渊亲手立下,更是因为所用的材料独特——是人世间的八苦。
无边无形,不知从何而起,这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却又确确实实存在。
这样的东西,难道不是只有剑仙才能寻到吗?
“……”
顾沉殊错愕不已,未料根正苗红的掌门首徒能做出这档子事来,讷讷道:“惊世骇俗。”他贴心补充道,“但,桃玉一定是事出有因,我相信你。”
肖桃玉的头低低的,一声不吭,耳根却是红了起来。
顾沉殊表情微微一变,眯了眯眼。
但凡瞥见了女子背着的灵剑,他便心火灼烧、恨不能伸手过去咔嚓一下拧断这小姑娘的脖子,可一旦瞧不见云曦双剑上洁白的龙骨,他心情便能稍稍缓和一些。
小姑娘蓦地抬首,道:“多谢你了。”
不愧是在秉玉仙山滋养润育的姑娘,相比四年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非但细嫩皮肤白若初雪,连同那薄厚相宜的唇,都分外勾人视线——
那唇瓣上细细涂开了红嫩的口脂,手法得当的在唇周晕染开来,像是挂着一汪冷冽寒露的草莓,色彩浓烈,艳而不妖,又似朦朦胧胧披上了一层晨雾的干燥玫瑰,卷携着避世少女的万种风情。
与那澄然的眉目相得益彰,是一种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美。
“啧,”顾沉殊强行皱了皱眉,将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的三分笑意压下,心中无不讥嘲的想,“小小的一个姑娘,看样子还挺甜的。”
以往虽有秉玉的同门师兄弟暗中交谈过,说这肖桃玉人虽冷淡,生得却是愈发出尘脱俗,标致水灵了,但对她的评价大抵都是高岭之花一般的小冰山美人,从未像顾沉殊心中所想这般肉麻又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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