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雅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飞艇走廊的拐角处,突然眼前一暗, 被人从后面捂住了眼睛。
“锵锵~猜猜是谁?”
“别闹了别闹了,”她又气又好笑,被那份温度烫得脸颊微红,“是你给会长打了电话?”
“帮你解决点小问题,稍微用了人情。”白兰意犹未尽地放下手,肯定了她的说法,“感动吗?要好好报答我哦。”
诺维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觉得这个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破坏她的幻想,强行确立自己的反面形象。
“知道了,回头买棉花糖给你好了。”
正敷衍着对方,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几星泪花。
“还有多久到下个考场?我突然觉得好困……”
青年眸光一闪,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态,回话的语气依旧温和轻快。
“要飞一整夜吧?走廊里到处都躺着睡觉的考生呢。我知道哪里有空余的房间,要去休息会儿吗?”
睡眼惺忪的诺维雅闻言站起身来,迈步的时候还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差点扑到他身上来。白兰伸手扶了一把,刚站稳就被少女警惕地拍开,表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前面领路,不时回头看看打着哈欠的诺维雅。到达那个房间时后者的状态简直像是梦游,认准床铺飘过去,一头扎进雪白的被褥之中,打起了轻微绵长的小呼噜。
白兰把门反锁,弯下腰脱掉她的靴子,并排摆放在床边。
然后站起身,把人往床中央拽了拽,至少保证头枕在枕头上。
外套要不要脱?
算了,感觉好像流氓。把包包拿过来挂在一边就可以了吧。
他轻轻松松把咸鱼一样的诺维雅翻面,让她仿佛等待被吻醒的睡美人般仰面躺着,双手恬静地放在胸前。有碍睡眠的配品都已取下,白兰坐在床边,静静凝望着少女的睡颜。
手,伸了出去。
直指少女胸前的扣子。
伸到一半又缩回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抿着嘴唇自我斗争了一会儿,在确认诺维雅睡得不能再熟之后,走到飞艇的舷窗边,压低声音打了个电话。
“嗯,是我。不用紧张,只是想问一下,我带回去的人……状况如何?”
“各项生命体征正常……那就好。是啊,很重要呢——要看好她,这是家主的命令哦。”
他挂了电话,俯视着窗外深色的流云,以及云层之下城市的点点灯光。
不论哪个世界,都是相同的景色。
走回床边坐下,向桔梗确认过家族那边的状况后,也没了之前的念头。
——想试着给她简单检查一下身体的念头。
他能够在平行世界之间跳跃穿梭,也经常借助十年后火箭筒窥知另一条时间线,由此早早结识了在某个世界突兀闯入的外来者——接受彭格列的委托,与密鲁菲奥雷为敌的诺维雅。
一开始只是静静观察,怀抱着发现同类的好奇与警惕。五分钟交换时间结束,白兰返回十年前,意识回归属于自己的那个平行世界。
白兰们各自有各自的地盘,弱小的会被强大的强行召唤,作为无知觉的炎块降临另外的世界;或者干脆在另外一个意识降临时被吞噬掉。
没什么好抱怨的。
伴随这份穿梭平行世界的天赋而来的,是所有自我都默认的准则:更加强大的那个、能够存活下来的那个,自然就是白兰。杰索。
他们的记忆是共享的。那次另一名主角并不知情的相遇过后,产生了兴趣的白兰动用各种手段,费尽心思想要挖掘出“现在的诺维雅”的身份信息,结果却令人感到迷惑。
各个世界的少女,像是从统一模板中倒扣出的泥塑一样整齐。
十七岁,黑发碧眼,霍格沃兹的优等生,不善言辞且人缘差,毕业后留校担任魔药课教授的助手。
除了成绩单上的一排O(Outstanding,杰出)和E(ExceedsExpectations,超出预期),这份简历上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点。
他甚至冒着风险和这些流水线产物接触过,只需短暂的几句交谈,就能得出失望的结论——这根本不是令他兴致勃发的那个人。
毫无头绪的白兰静静思考了很久,才逐渐意识到过去的自己忽略掉的事。
——和互相窥知、以至于每个世界都相差无几的白兰们不同,作为突兀闯入这些世界的不速之客,砸穿了壁垒的那个少女——她的经历、人生、思维方式,全都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多么让人怦然心动的字眼。
无穷无尽和一,不可计数和一。他被澎湃的心神鼓动着,终于在某个世界得到正体的消息,那是某个诺维雅曾经应邀去往迦勒底的痕迹。而那之后,习惯性地用十年后火箭筒收集消息,得到的却是少女的死讯。
什么东西能让第二法固定下来的人格侧面崩解掉?
答案是,她强行修正了自己所在的世界线,以至于整个人的存在失去了根基。
——她毁掉了自己的【过去】。
推论出真相的白兰,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悲伤,不是惋惜,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战栗的狂喜。
果然,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在那之后,这个充斥着烂俗情节和冗长文本的三流扮演游戏,你能够依靠的、所能理解你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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