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微变,眉目亦是微颦,却是很快恢复如常。
容晞猜出了翟太后的意图,却不做声色。
翟太后这时对着满屋子的太妃道:“这宫女名唤阿锦,是哀家宫里的粗实婢子,模样还算清秀。先帝去世前,还是太子的新帝于醉中在御花园的亭榭中幸了她。”
德妃神色一变,看向了容晞,却见她表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翟太后也瞥了容晞一眼,继续讲道:“幸了便幸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新帝既是未许这阿锦任何名分,那她便还是哀家宫里的一命宫婢。但几日前,哀家竟是发现她有孕了,这腹中既是有了龙嗣,那再做个宫女,便不太合规矩了。”
话落,容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锦。
见她容貌只能算作清秀,跟美这个字都不沾边。
容晞清楚慕淮的性情,他很倨傲,轻易看不上别的女子。
如阿锦这样普通的宫女,并不能入了他的眼。
但那阵子,慕淮确实时常同尹诚饮酒。
容晞心中对阿锦怀了慕淮孩子的事,半信半疑。
德妃这时道:“皇帝在东巡的路上,并不在宫里,可皇帝这一走,却冒出了个有孕的阿锦来。这事属实蹊跷,单一宫女的一面之词并不可信。再说,新帝的为人本宫清楚,断不会做出随意临幸宫女的事。”
翟太后却是轻笑一声,那双带着褶纹的眼定定地看向了容晞,嘴上像是在回着德妃的话,实则却是在对容晞讲话:“从前这宫里,皇子收用宫女为侍婢的事还少吗?之前就曾有皇子让贱婢怀了身孕。这些,皇后应该很清楚罢。”
容晞听罢,唇角却是微勾,并未展露任何怒意。
翟太后是在指桑骂槐,她说这些,表面是在说阿锦同慕淮的事。
实在是在暗讽她和慕淮从前的关系。
翟太后知道她曾经是慕淮的宫婢,她也是在没有任何名分时,怀上了他的孩子。
容晞语气很平静,命那阿锦,道:“抬起头来。”
阿锦依言,调整了一下跪姿,看向了容晞。
容晞眼带审视,语带盘问,又道:“身子有几个月了?”
阿锦嗫嚅着答:“回娘娘,已有两月。”
算日子,是慕淮时常出宫同尹诚饮酒的那段时日。
容晞面色未变,复问道:“陛下是何日幸的你,还能记得吗?”
阿锦瞥了眼翟太后,翟太后没想到容晞竟会如此冷静地细细盘问阿锦,神色不禁微变。
阿锦从翟太后那儿看不出任何讯息,只得回道:“奴婢…奴婢不记得了。”
容晞听罢,单挑精致峨眉,语气却是重了几分:“不记得了?你既已怀了两月的身孕,那应一早便有所察觉,为何一直瞒着不说?若误了皇嗣,你该当何罪?”
阿锦吓得落了泪,身子也发起抖来。
惠太妃见容晞咄咄逼人,语气微讪地道:“皇后,这宫女可还怀着龙嗣呢,你这样,未免有些善妒且不容人。”
容晞却丝毫都未理睬惠太妃尖酸的言语,反是命宫人唤来了太医,当着一殿太妃的面,让那太医为阿锦问了诊。
太医对容晞说,阿锦却然身怀有孕,且月份已有两月。
翟太后眸色微寒地看着端坐于圈椅上的容晞。
慕淮继位后,竟连后宫都未设,这容氏女,过得未免不要太顺遂。
她知道,凭她的能耐,是动不得这个女人的。
她就是想趁慕淮不在时,拿这阿锦隔应隔应她,也想通过这个阿锦,让慕淮和容氏心生嫌隙。
容晞待太医为阿锦诊完脉后,才对惠太妃说:“本宫适才是在关切皇嗣,太妃从哪儿听出本宫是语带妒意?本宫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亦为皇上生下了太子慕珏。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怀了皇嗣,本宫也犯不着妒她。”
惠太妃被这话噎了个够呛。
不过她说的也对,这阿锦确实什么都不如她。
单拿着相貌来说,阿锦就同容晞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翟太后这时道:“皇后想怎么安置阿锦?”
容晞半垂着头首,语气还算恭敬地回道:“自是先赐她一殿,让她暂住养胎,至于位份……还需皇上回来拟定。”
翟太后从容晞的脸上,看不出半丝她想见的挫败、愠怒、亦或是嫉妒,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容晞已然命身后宫女将阿锦带了下去,再度看向皇后时,面上笑意却若春风。
翟太后有些不解,却听见容晞用那副娇柔的嗓子对她道:“儿臣此番,特意为母后带了些桃花香泽来,这桃花香泽盥发,可防华发再生,亦可留香持久。”
听到桃花香泽这词后,翟太后悄悄将指尖嵌进了掌心中。
有些话,二人自是不便当着众人明说。
翟太后有些难以置信,容晞竟是知道了,她曾用桃花香泽害过俞昭容的事。
她今日这番举动,也是在告诫她,她知道她做的所有恶事。
而且,她不会放过她。
翟太后眼角的纹路很深,她睨了阿锦的背影一眼。
她早已同阿锦讲明,若皇后将她要过去,那她一定要想法子在慕淮回宫前,将自己腹中的孩子落胎,并赖到皇后的头上去。
如此,容氏便会背上一个善妒且迫害皇嗣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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