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还小呢。宁怀瑾笑了笑:我还当你不记事。
跟怀瑾有关的事儿,我都记得清楚着。宁衍歪了歪脑袋,得意道:就连当初我被送去你府上,你出来接我的模样,我也都还记得呢。
宁怀瑾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当初宁衍去他那时候才多大,别说记事了,话还不怎么会说呢。
但他也不会真的跟宁衍较这个真,只是笑了笑,顺势夸了他两句。
宁衍笑而不语,他看出来宁怀瑾不信了,却也没有多解释。
其实那日宁怀瑾穿了什么,长什么模样,宁衍确实大多都记不起来了。那时候他太过年幼,对什么事情都是稀里糊涂的,连被人从宫里带走的情形都记不大清了。
那时候,尚且年幼的宁衍甚至还不明白自己出宫意味着什么,他身边偶尔有忠诚的老仆背着他抹眼泪,他也只是懵懵懂懂地盯着人家的背影瞧。
但唯有一件事,宁衍还记得很清楚。
他当时被送去恭亲王府时,宁怀瑾匆匆从门里出来迎他,亲自将他抱下了马车。
那时候宁怀瑾不知道出门之前在做什么,两只手温度颇凉,宁衍被他的手冰了一下,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靠在了他的肩窝里。
那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梅花香气。
那香气特殊而清淡,混着一瞬间冰凉的触感,被宁衍记了很多年。
只是宁衍只当这事儿是自己的小秘密,无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言,于是笑了笑,自己将话头扯走了。
怀瑾上次出门还知道给我买糖葫芦呢,这次怎么提也不提了?宁衍眼珠一转,笑着说:方才还说要把俸禄都交给我,现在倒小气起来了。
宁怀瑾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你今年贵庚了?还闹着要吃糖?
那怎么了?宁衍一挑眉,说道:我就算是三四十岁的时候想吃糖葫芦,怀瑾还不给买吗。
那确实不能够。
恭亲王被宁衍连哄带骗地拉到了糖果摊子前头,到了还是给他买了串糖葫芦。
宁怀瑾拿他没办法,只能替他付钱。
你不是方才吃过晚膳吗。宁怀瑾问。
那怎么了。宁衍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人家孩子都能有,怎么就不兴我也乐一乐。
人家那都是多大的孩子,你跟人家比,脸上臊不臊得慌?宁怀瑾说。
这有什么?宁衍说得理直气壮:我小时候,怀瑾还时常抱我背我。可惜现在长大了,反倒得偷偷摸摸的了。
宁衍说着,借着大氅的遮掩伸手拉了拉宁怀瑾的袖子,手指顺着他的袖口爬了半圈,然后手指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滑了滑,与他十指交缠地握紧了。
宁怀瑾不受控制地勾了勾唇角,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礼,于是硬是压了压脸上的笑意,悄没声地将大氅拢紧了些,倒是没松开宁衍的手。
越大越粘人。宁怀瑾半真不假地笑话道。
宁衍轻哼了一声,捻着手里的竹签子将那串糖葫芦转了一圈,说道:偏粘着你还不好?
那糖葫芦刚浇出来不久,上面的糖浆薄薄一层,像冰壳一样晶莹剔透,上头点缀了点白芝麻,瞧着确实酸甜可口。
宁怀瑾不大敢让宁衍这么随便吃外面的东西,但也知道拦不住他,思来想去,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拉过宁衍的手,微微弯腰凑上去,就着宁衍的手将最上面那颗山楂叼走了。
宁衍:
宁怀瑾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能干出抢食儿这种事儿来。
替你试试。宁怀瑾隐晦地说:毕竟外面不比家里一样,有人干这活儿。
宁怀瑾话音未落,便极轻地皱了皱眉,轻声唔了一声。
怎么了?宁衍问。
宁怀瑾摇摇头,将口中那枚山楂咽了下去,说道:没事,稍微有点酸不过味道不错,你尝尝也好。
宁衍爱吃甜的,对酸的苦的一向是敬谢不敏,一听这话,对手里这串糖葫芦的兴致登时下降了五六分。
于是他只意思意思地吃了一小块外面裹着的糖衣,便唤过秦六,将糖葫芦交给了他。
宁怀瑾目的达成,心里不免满意,然而嘴上还善解人意地提议道:这些小摊的东西合不上你的胃口,不然一会儿回去之前,去京中那家百年果脯店买些桃干回去。
唔,那也好。宁衍说。
京中的集市大多都是各类摊贩,不比南方那边要拜神祭祖,总得来说少了许多新意。对宁衍来说,他出来时本也就是想看个热闹,间或享受一下跟宁怀瑾俩人偷偷摸摸出宫的感觉,谁知出来了一趟,看着满街的百姓灯火,反倒真让他生出点感慨之心来。
其实我想慢慢取消宵禁。宁衍忽然说。
宁怀瑾偏过头看向他,似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等来年开春,便有外调的官员去接手安庆和九江两府。宁衍说:约莫有个半年,这两处封地就也能安定了。当时在南阳府时,其实我就想过,等这些事慢慢稳定下来,我也想逐渐放开宵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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