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仿佛是对辛鸾评断的不满,辛鸾话音刚落,铁盔里的人忽地狂吼一声,一把抓住了齐策的袍子,长棍一甩,将齐策整个人狠狠甩脱了出去!
乌黑的袍子迎风落下,齐策被整个撕去包裹,惊起众人一片倒吸气:“那是……”
斗篷之下,闻名在外的小齐大人空有人形,却不是一张人的面孔!五官扭曲着,似狼似蝙蝠,赤首短吻,鼠目绿瞳!
“……那是天咒的恶诅!”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恐地喊,“只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才有这样的诅咒!”
高坐云端的天子脸色立刻变了。
可还不等这惊呼声平息下去,齐策已经准确敏捷向白角出招,没有了斗篷的干扰他的动作更快,似跑似飞,仿佛风中的鬼影!“撕拉”的一声金属擦磨声,白角的铁盔也砰地被他划开,同时掀去白角一大块的头皮!
齐策台下嘶嚎一声:“来啊!”
白角更恐怖的模样暴露了出来,一半鲜血铺面,一半瘢痕交错,仿佛被羊啃过的脑壳,凹凸不平!
“他的手……”辛鸾的脸色已经全变了。
齐策并不是在袖袍里藏了武器,而是他的身体本身就有武器!乌青色的手背浮突着鲜明的血管,十根长长的指甲在指端伸展出来,好像是一根根凶险的柴棘!而此时那锋利的尖端长长地斜指着地面,一滴一滴地坠下白角的鲜血来。
齐策狡诈,白角更丑陋的模样震撼了雪瓴宫的所有官员,再也没有人纠缠他的相貌了,他狞笑,继续朝笨重的白角示威:“来啊——!”
“臣请中止演武。”
辛鸾惊醒过来:齐策也早已不是凡胎肉身!神色当即一变,起身撩起衣袍朝辛涧道,“陛下,比武较技只在点到为止,不在伤人性命。这一局,臣认输。”
丹口孔雀也是被底下的架势惊到,中境人一向斯文,没有观看屠宰的兴趣,看到有一方示弱立刻附议。
但是显然,辛涧并不想就此了事,白角无名小卒不足为虑,可齐二豺狼般的怪样子已经对他的威权造成了打击,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放过,除非齐二赢下这一场。
台下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天子敛去笑意,直白道:“他们已打得难解难分,孔卿还中止得了嚒。”
·
“我只可惜没有带’铁木令’出来。”
齐策豺狼一般伏低身体,长长的指甲在地上刮出深刻的痕迹:“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嚒?!”说罢,猛地窜出!
两个人打的是混战,齐策十根指甲仿佛十种兵器,纵然白角能抵挡一部分,却还是免不了被一两根划开皮肉!
“不过一条狗而已,扒住了陈留王,也不过还是一条贱民!”
豺狼咧嘴,口腔里连舌头都是黑色!而白角的肩膀、膝窝、腋下、后心,在他连番的闪击下已经逐渐地露出破绽!
“与我为敌?我齐家世代公卿,簪缨罔替,你也配与我为敌?!”
他口吐家族的恩遇荣光,凄厉的声音仿佛汹涌浊浪,一层一层传至高台,辛鸾和许守文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诡谲:怎会如此?绢帛已看,齐策怎会如此?
可辛鸾很快就来不及纠结反复无常的敌人,他看出白角明显的节节败退,忍不住握紧拳头,恨声,“他今日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反击?”
白角整张脸呈现出酱红色,一边招架凶险的应敌,上颚和下颚一边嚼动着什么。
“唏,耶,嘶……”
他像是被锁住了喉咙,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胡乱喘气,齐策更不会把这呜咽放在心上,他一手造出数百人这样的兵团,知道他们早已神志都消磨得不剩什么,他虽然不清楚辛鸾是怎么控制白角让他供他驱使的,但能指望一条狗上场吠出什么呢?
阴险的长甲铛地一声砸在铁棒上!
“弥,跌,嘶……”
紧接着,又是铛地一声!
白角继续呼呼哈哈的喘气,那低语声明显拖延了他的动作!
乓、乓、乓——!
白角焦躁地发出踩踏声,唇吻翕辟,“忘,嘶,多……”
齐策觉得有趣,猖狂大笑:“你在那嘟囔什么呢?!”
“他说话了?”辛鸾震惊地看着台下,立刻转头看向徐守文,“你刚刚台下对他说了什么?”
徐守文眼中闪过刹那的慌乱,还没能向辛鸾解释,底下忽然异变陡生!
“泥爹!”
黑色的指甲刀锋一样颤动了一下!白角终于捋清了那句子,抬起头忽然反攻!右手格挡,左脚踏上,齐策猝不及防指甲被他一脚踩中,反向崩裂!
钢筋般的黑指甲顿时被踩折,断裂的一端直接扎进了土里!
“似枉死得!”
鲜血狂喷出来,齐策痛嚎一声,右手反手一划,白角的铁棍挡住四根手指的攻击,最后一根在他的脸上当即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两个人各得一手,瞬息间弹开,可那粗噶暴怒、勉强连城的句子,所有人都听清了。
你爹,是枉死的。
“闭嘴!”齐策嘶吼着咆哮!
短短六个字,最高台的三个贵人立刻都心虚又敏锐地有了反应,辛涧倏地绷紧了背脊扫向西旻,西旻亦是同时看向了辛鸾,辛鸾抬手挡住眼睛,暗处狠狠地剜了徐守文一眼,“你让他这样扰乱齐二的心神?”压低的声音,满是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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