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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是肺腑之言吗?”
如此过去一旬后,深夜邹吾躺在辛鸾身侧,问了辛鸾这个问题。
他们此前也不是知无不言,或因羞涩,或因不便,许多事情,邹吾都要事发后过了许久,才能揣摩出辛鸾的心意。
当时辛鸾刚看过前方战报,蜷在榻上,很是叹了口气:“……我是啊。”
说着他皱眉:“我虽然不情愿,但你不会以为当时我在诓他吧?”
邹吾笑:“没觉得你不情愿,也没觉得你在诓他,所以我才好奇是不是肺腑之言。”
“没有办法的办法。”辛鸾背过身去,“学生效师傅。我现在能知道我父亲为什么选他的学生做殿前统领了,这样的人,政治清平还好,若是朝局动荡,他们首当其冲会被第一批牺牲掉,相反,战场对他们反而安全的。”
都说主君要有知人之明,要知人善任,可“知人”这两个字,还是太难了。
“人的心思千回百转,那么短的时间,谁又能将谁看破呢?”
“那你就没怀疑过,他大奸似忠,其实真相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呢。”
辛鸾沉默了。
少顷,他道,“若是假忠厚我也没办法,就当是精心做了道文思豆腐喂了别人家的猪吧。”
可过了许久,他又说,“若他真的骗我、叛我,将来……我会亲自手刃他。”
这是只对枕边人说的贴心话。没有那么大度,没有那么堂皇,却更真实地看见仁慈宽和的君王,柔善可欺的表象下,剑戟刀枪般的峥嵘锋利。
那天之后,辛鸾也对陶滦的空缺迅速应对,命赤炎开始在南境征兵,也不拘泥新兵是东境人还是南境人,只要考核过关,全部都可以参加新军训练——这件事辛鸾是让申豪去办的,他一员大将投于南境战场,辛鸾又如此知趣,向繇与申不亥也都没说什么。
“对,还有,巢将军他们能不能给我补补课,至少给我讲讲军情什么的,别搞得我什么都不懂,跟向繇说起话来,这方面他说什么是什么,我一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我手下就四个将军,还能让我都送走吗?”之后辛鸾还在跟徐斌喋喋抱怨,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一样,徐斌这个老好人呵呵地笑,诺诺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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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当天的西殿之谈,并没有这么简单地结束。
夏舟与陶滦退下之后,殿中就剩下向繇、辛鸾、邹吾三人,两方刚刚绵里藏针的一番对招,也算是互亮了武器,此时彼此做了一番兵棋推演、预估损失,都觉得过手你来我往,都占不到对方什么便宜,可以冷静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了。
是否合作,如何合作,就看下面。
辛鸾肃然地端坐着,向繇亦肃然地端坐。
三人的气氛在微妙地发生变化,沉默过了一会儿,辛鸾抬手放在桌案上,很是出其不意、又很是正经地问了一句,“本宫累了一下午了。咱们……能边吃边谈吗?”
第118章 合意(8)
三人的气氛在微妙地发生变化,沉默过了一会儿,辛鸾抬起手,蠢蠢欲动地放在桌案上,出其不意道:“本宫累了一下午,咱们……能边吃边谈吗?”
向繇眼波一动。
辛鸾咳了一声,自觉丢人,避开眼不去看他。
邹吾却在这样的局面里,几乎是有些唐突地开口,“若没有重要的,也可以改日再谈,向副想必也累了。”
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刚才陶滦在的时候是,夏舟在的时候也是,此时忽地贴着他身体一侧出声,辛鸾只感觉自己半边的身体都麻了,且辛鸾感觉得到,他嘴上虽然提着向繇,目光却凝在他的身上,试探着,小心着,里面有隐秘的期待,甚至还有渴盼的笨拙。
向繇眉梢一动,目光转向辛鸾。
邹吾不说还好,一说,辛鸾居然就紧张起来,他想起半个时辰前的允诺,感觉就像是有谁在对他和缓地施压,他忽然想说自己有点害怕,自己不想去了,但是他不能,只能不看那边,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在这里吃吧,向副毕竟精心准备了。”
向繇点头,哪里知道他这些细密的心事,只说,“那换一席罢,这些都凉了。”
他从善如流,甚至还十分贴心,神色自然地曳步而出,推开门扉去喊人上菜。
辛鸾故意不留任何安静的缝隙,追着他长发垂地的背影,笑问,“向副难道除了这一席,还备了另一餐?”
“是啊。”
向繇倒是大大方方,“臣少时苦日子过怕了,什么都挨得,唯独‘饿’挨不得,殿下不知,巨灵宫的西殿全天全夜离不得人的不是寝宫,而是厨房,随时想吃什么都叱咄可办。”他朝外吩咐好,说到此处,忽地回身,“哦,忘记问了,殿下您能吃荤吗?”
辛鸾精神紧绷着听他漫漫畅谈,费力地消化他的话,一时惊诧他的出身,一时又惊诧这清瘦男人的饭量,见他忽地折到饭食的荤素,下意识地就点头,“吃的……我能吃荤。”
向繇点头,走回来时,眼中带着辛鸾看不懂的踊跃和欣喜,“那就行。”
辛鸾感谢他的玲珑和健谈,这让自己有事可做,有话可说,有精神可以转移。说着只有十几个弹指的功夫,厚重的门扉从外拉开,一列女使款摆捧着菜食而来,打头的就是两个妙龄女郎合抬着的一盘硕大的白水牛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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