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份万无一失嚒?”
辛鸾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那么克制,那么冷静。
老人不以为意地答,“除非全国的户籍清册重造,否则没有万一的可能知道你是冒名顶替的,就是户部的老吏也看不出。”
说着他难得地看了他一眼,手下小刀一错,那竹板上的少年的嘴角边划开一道伤口。辛鸾没有说话,他知道这道伤口此生是去不掉了,照身贴划上,应该的。
“要叫什么?”老人忽然问。
“嗯?”辛鸾还在失神。
老人拿着那竹板嗑嗑地敲了敲木案,“给自己取个名字罢。”
这个要求太突然了,辛鸾一时脑中空白,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想想别的,”老叟看他一眼,似乎知道他的难处,提醒道,“小儿可有字。”
辛鸾摇摇头,“不曾。”他神色平静,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我父母已亡,亲友尽丧,已无人可为我取字。”
老人扬了扬眉毛,没说什么。
辛鸾却转过头,看着隔着的一幕布帘,问:“他改了什么名字?”
“你说三哥?”老叟低眉,“良月。”
“良月……”辛鸾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直接道,“那我改成良鸾罢,一个姓氏也好上路。”
老人不置可否,“哪个鸾?”
“赤神之精灵,凤凰之幼态,鸾鸟的鸾。”
老人嘲讽着咧嘴,“志气倒是不小。”
辛鸾没有理会,淡淡道,“你们三哥不也一样嚒?良月为朗,还是君子之名呢。”
他话音未落,只听布帘之后“哐啷”一声,辛鸾一惊,几乎要立刻站起身来!他屏息再一听,才听出里屋的那两人似乎是生了龃龉,无心中碰倒了什么东西,而此时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
老人没有辛鸾这样杯弓蛇影,对那两个人的冲突也不以为意,顺着辛鸾的话说,“三哥可与你不一样,乱世凶年更名改姓,对强者来说,不过是重塑金身,可对弱者,只是苟全性命。”
他的话狠狠地刺了辛鸾一下。他听够了别人说他差劲,说他弱,可他此时计较得却不是这个,他神色一敛,不轻不重地回,“玉师傅糊涂了,天衍朝是治世,不是乱世。”
老人抬起眼睛,那眼神凶狠而明亮,“真难得啊,你一路走来这里,竟也还能说这是太平盛世嚒!”
这话说得几近悖逆,辛鸾没有任何迟疑,张口就答,“城狐社鼠集行之地,自己行身不正、为非作歹,还要怪这太平盛世不容于此嚒?”
老人没防备这温吞柔弱的孩子忽然利口如刀,一时不怒反笑了,阴恻恻地问,“高辛氏的朝廷何止容不下我们这些人,你说得义正言辞,它便容下你了嚒?”
·
辛鸾那天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西市的了,老人的话振聋发聩,让他久久不得平静,等照身贴刻好,邹吾也大踏着步从小屋后面走了出来,一脸不耐地拎起辛鸾,振袖就走。
辛鸾知道,邹吾是和那位“二哥”起了冲突。
说来可笑,本来他和邹吾出来的时候,心情还算好,虽然战战兢兢四处防备,但还算能苦中作乐,等他们拿到了身份的凭证,明明将迎贪图,却闷闷不乐起来。
两个人选了另一条路绕行回大宁坊,一路车水马龙,他们却一前一后、只字不言地并肩,一步步都迈得心事沉重。
直等到进了坊门,迎上那红府欢欣鼓舞的丝竹齐奏,他们才莫名地松出一口气来,说来那曲子还挺奇怪,像是遥远国度的遗音,曲调古朴欢快,可惜今人少有奏来。
他们是从第三道坊门进入的,还没走到第一家的府门后面,不想正迎上卓吾,此时他形容也改换了,只是那矮矮的个子搭配虎头虎脑的气质太过与众不同,他迎面走来,辛鸾立时就认出来了,只听他张口就抱怨,“你们怎么才回来?这都几时了。”
邹吾看到弟弟,容颜稍霁,“你不是去红家吃饭去了?现下正赶上晚饭,怎的出来找我?”
“看你们老不回来,怕遇到事情,就来接接你们。”
邹吾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瞎担心,我们能遇到什么。”
卓吾一脸兴奋,也不理会辛鸾,径直扒着邹吾说话,“红家姐姐还问你来着,问我你既然回来了怎么还不去看她,还说城外梅花开了,要约你出去呢。”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千寻府的后街,邹吾闻言眉头一蹙,道,“她家中这几日正忙,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她看到我了啊……”卓吾看着哥哥神色,有些迟疑,咧着嘴做夸张模样,“你的行踪还瞒着她啊?”
“多话。”
邹吾严厉地看弟弟一眼,心事重重地样子,“这个时间不对,咱们就走了,凭白惹她担心。”
“切!”卓吾走在前面,满不在乎地嘟囔,“她会担心?她才没有这份心呢。”
话音一落,他忽地手臂一展!
枪一般地拦住后面邹吾和辛鸾,不存在的老虎耳朵仿佛陡然立了起来,冷声道,“有人!”
辛鸾吃了一惊,他没有卓吾的警觉,只听到了丝竹靡靡和宾客欢庆之声。
卓吾立时俯下身,摸着土地笃定道,“是甲兵,至少百人,朝着这边过来,正在围我们的宅子!”
在南阳,能调动百人的甲兵,除了司丞徐斌不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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