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虎曾用骨铃驱使艺术楼六楼女鬼,女鬼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些什么。
“不用招魂。”
傅清颔首,他拉上带进天坑的布包中拿出个青花瓷小碗并一捧米,正好将小碗装了个半满。紧接着他取出一支类似檀香的紫红色细香点燃,静静等待上面出现一点浅灰色的香灰。将香灰磕入米碗中央,再从巫嵘手中接过紫水晶手链盘在碗里。傅清拉上窗帘,关了灯,房间中顿时漆黑一片。
巫嵘睁开鬼眼,清晰看到傅清取出一张符篆,上面染了一滴血,像是他甩上去的那张符篆。
“我已将它捉过来了。”
道士修长漂亮的手指拈花般夹着那张符篆,在米碗中磕了磕。
浓重鬼气弥漫,一手指粗细,披头散发,满是怨毒憎恨的苍白鬼脸从符篆上钻出,阴森恐怖感就跟缩小后的贞子一般。但下一刻——
“啊——!!”
鬼发出一声凄惨尖叫,火烧屁股似的一个扎猛子钻回了符篆里。
巫嵘疑惑,傅清沉默,半晌他道:“你身上有高僧开光的物品。”
“差点她就被超度了。”
巫嵘:……
砰。
门关上,被赶出屋子的巫嵘孤零零站在走廊,清晨阳光照在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上,说不出的萧索。一直走到舍利佛珠不再发烫,巫嵘才停下脚步。高僧舍利佛珠佛性深重,甚至在普通人手中都能极为克制鬼怪,尤其是怨气深重的鬼。
巫嵘手里这串高僧舍利非同凡响,放到世界灵物排行榜上都能跻身前六。不仅无时不刻都在中和巫嵘身上的鬼气,还能同时超度个小鬼。只有离开足够的距离才能减轻它的影响。傅清负责审问女鬼,巫嵘只要远离不碍事就行。
教职工宿舍也是老宿舍了,位置不好,背阴,墙上,围栏上爬满了苍翠色的老爬山虎,挤挤挨挨,楼顶也有枝枝蔓蔓垂下,笼下一片阴凉。虽然现在是盛夏,但这里却凉快的很,甚至可以说是阴冷。微风吹拂,爬山虎巴掌大的叶片碰撞摩擦,窸窸窣窣作响,仿佛什么东西在枝叶间爬行。
错觉般,那窸窣声距离巫嵘越来越近。
此时的巫嵘正在想刘虎死后会成厉鬼这件事,陷入沉思。他手臂上的恶犬纹身和大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本巫嵘想的是刘虎死了,大狗自然而然就不会在被束缚,但如果刘虎死后真会变鬼的话,那情况就更复杂了。
风停了,爬山虎的叶子不再互相碰撞,难得的静谧。
但窸窣声却没停,而且……正在巫嵘头顶。
如有所感巫嵘抬头,他头顶茂密枝叶间,苍翠爬山虎中,悬着一张苍白扭曲的扁平鬼脸。
一双和鬼脸完全不成比例的,将近三米长的细瘦毛绒鬼爪,悄然探向巫嵘背后。
咯啦啦!
似乎被巫嵘激怒,骨节抽动的坚硬碰撞声响起,鬼脸猛地往前一窜,原本紧闭如两条黑线的眼豁然睁开,纯黑巨眼空洞恐怖,殷红如血的红褐斑点自苍白鬼脸上浮现,密密麻麻,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怖。
砰!
巫嵘背包猛地震了下,像是陶罐盖子撞到罐身,下一刻一团黑影瞬间窜出,黑岩狼蛛像个跳蛛似的张牙舞爪窜上巫嵘头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为英勇的扑到了苍白鬼脸上!
霎时间鬼脸剧震,连带着正面墙的爬山虎都在剧烈颤动,又一对三米长的鬼爪凶悍挥舞,要将黑岩狼蛛驱逐下去,鬼脸表情也轮番变化,雪面獠牙分外狰狞。但黑岩狼蛛就像驯服烈马的勇士,死死扒在惨白鬼脸上,用它那剧毒的大颚气势汹汹撕咬,腹部丝囊吐丝,将它牢牢黏在鬼脸上。
巫嵘本想帮忙,但在小蜘蛛又急又快向他传递了一连串情绪后,巫嵘住手退后两步,旁观这场‘战斗’
终于,这场群魔乱舞,分外激烈的战斗在苍白鬼脸一阵无力抽搐后落下了帷幕,胜利者黑岩狼蛛趾高气昂迈着八条腿爬到鬼脸头顶,骑马似的,两条前肢有节奏的敲敲打打。在它的‘催促’下,萎靡不振,哭丧着脸的苍白鬼脸从爬山虎中流出,横在墙面上。
当黑岩狼蛛驱使它爬到巫嵘面前时,一缕阳光照在它的身上,白鬼脸畏缩般颤了颤,就像许久不见天日的死宅被迫暴露在阳光下。
正是那只人面蟢子。
它比那日巫嵘在地下防空洞见到的更大了,即便是横过来墙面上也放不下那八条细长无比的腿,只能委委屈屈蜷着,像极了一大团毛线球。正如巫嵘在毒虫志上看到的,这种蜘蛛吞噬尸虫后能无限长大,背后鬼影般能变换的花纹是恐吓敌人的利器。
但它本身却又怂又胆小,只敢苟在阴暗处吃点虫子维持生活。碰到小蜘蛛这种又刚又莽,毒性非凡的蜘蛛立刻慌了神,轮番变化背后鬼脸也没能把它吓走,人面蟢子想逃,却已经被黑岩狼蛛毒软了腿。
小蜘蛛蜕皮时总共吃了四只血甲虫,虽然只褪了一次皮毒性却猛地很。虽然毒不死人面蟢子,却能让它浑身难受。
跑也跑不走,打也打不过,性格软弱的人面蟢子认了输,逆来顺受,颤颤巍巍驮着小蜘蛛爬到巫嵘面前。
‘嘶,嘶哈,主,主人。’
一软绵绵的,忐忑不安,抽噎般带着哭腔的小女孩声音在巫嵘心头响起。
看起来这么吓人的人面蟢子竟然是个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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