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的好完整啊!”
叽叽喳喳,热热闹闹,三四十个珍珠色的鬼魂聚在冷库里,或坐或站,忽略他们大多破破烂烂,惨不忍睹的身体,就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鬼群里一个头颅被压扁挤碎,看不清五官的鬼匆匆挤出来,焦急飘向老大爷,紧张道:“老杨,你看到嘉言了吗,他怎么样,还活着吗?”
“当然了当然了,当然还活着。小陈他开坦克呢,帅气的很。”
“那就好。”
鬼舒了一口气,听声音像是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念了句阿弥陀佛:“还好还好……”
蓦地,大妈鬼语气一变,威胁道:“你没告诉他我死了吧,啊?!”
“没有没有,我咋会瞎说呢。”
“死了就是死了,再瞒着也都是死了。”
一怨气森森的年轻男声传来:“我恨,我恨,遭天杀的鬼吃了我爸妈,我也要杀了它!杀了它!”
“国青,你怎么又犯轴呢。”
大妈鬼的火力立刻转移:“你瞧瞧你身上都黑多少了,再黑下去大伙只能把你交给苦禅小师父了!”
没有怨气的鬼通体是珍珠白色,而被怨气侵染的鬼魂身体会变成黑色,最后成为没有理智疯狂嗜血的恶鬼。在场的人都死于非命,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黑色怨气,但刚才开口的年轻鬼黑色最浓,魂体变成深灰色,还在不断加深。
旁人见状叽叽喳喳都来劝说,一年轻女鬼将他搂入怀中,低声哄道:“国青,不怨,咱们不怨,啊。”
“小姨,我好恨,我好恨啊。”
名为国青的鬼脸上淌下两行血泪,泣不成声:“明明前天还好好的,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莫恨,莫恨。”
低低哭泣声传来,他的话勾起了鬼们的伤心事。年轻女鬼也在哭,她将他抱的更紧了,轻声安抚:“别恨得失了理智,恨得变坏,别给他们添麻烦。”
“迟早都要死的,大家都要死的。”
年轻鬼恨声道,突然被敲了一巴掌。
“别瞎说,解放军会保护我们的。”
一看似德高望重的老鬼恨铁不成钢,严肃道:“他们豁出性命还在外面守着,你说狗屁的丧气话!”
纯粹的灵魂是鬼最垂涎的食物,一旦上面的武装撤离,冷库里的这些鬼们会立刻成为恶鬼们的食粮,被撕碎吞噬。
即使知道这个镇子的人已经死绝了,不在了,上面的武警和士兵们仍在坚守。
灵异复苏降临,各地信号中断,他们就像被困孤岛,只能死守背后的家园,直到死亡。
‘嘻嘻嘻’
‘咯咯咯咯’
‘哈哈’
幽微嬉笑声从远方传来,凄凉尖锐,明明是笑声却比嚎哭更渗人,头皮发麻。杨大爷听了脸色一变:“不好,血雨停了,小鬼们又出来了!”
“咱们得去帮帮他们!”
巫嵘像是误入历史的过客,目睹惨状重演。他跟着鬼们匆匆回到地面,一场血雨下过,土地颜色愈发血红,阴气大盛,鬼们刚冲上来就有几个承受不了如此浓重阴气,消散在空中。剩下的鬼们来不及哭泣哀悼,急急向镇外战场赶去。
很难形容此刻眼前看到的残酷景象,魔幻仿佛坠入现实,成千上万的惨白骸骨从地下爬出,密密麻麻,如骸骨浪潮般涌向小镇。迎接它们的是响彻天地的枪炮声,灼目烈焰撕碎浓雾,喷涌而出的火舌将骸骨吞没。一个个地雷,震耳欲聋的爆响与刺目耀眼火光不仅将白骨炸的粉碎,雷霆声威还震碎了冤魂。
鬼怕爆响,怕亮光,但在如海般涌来,一层又一层前仆后继的骸骨鬼怪面前,防线脆弱的就像一层纸。现代的武器在此时显得格外无力。最前线的军人有的来不及撤离,被一拥而上的鬼撕碎吞没,连灵魂都没留下。
镇中的人不可能只有冷藏库里那三四十个,绝大多数的人都连魂带人,被鬼吃掉了。
轰隆——
轰隆——
坦克掩护战线后移,军官撕心裂肺指挥,声音沙哑,三天三夜他片刻未歇,但现在,背后的小镇就快要守不住了。
“嘉言!”
鬼大妈惊呼失声,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战壕中一掩护队友撤退的年轻武警被骷髅抓住脚腕,还没等他举枪射击,只这一耽误,四五骷髅扑来,白骨利爪闪烁寒光,要将他撕碎吞没。年轻武警咬牙,满是灰土狼狈的面上神情毅然决然,眼看自己无法逃脱干脆推开队友,自己扑向骷髅们,为同伴争取时间。
但他撞上的却不是白骨利爪,而是一团阴冷的,却格外温柔的风。冷气抗住了骷髅,就像他刚才救队友一样,将年轻武警推向后面。在年轻武警看不到的地方,妇女的鬼魂被白骨撕的粉碎,泯灭的最后一刻仍担忧不舍,望向他的方向。
一直以来流血受伤都神情坚毅的武警,在这一刻茫然落泪。滚烫的泪水冲开脸上血泥,灰下的面容青涩未褪。他还没从武警学院毕业,就已经扛枪上了战场。
“妈妈……”
被阻了一阻的白骨骷髅没有片刻迟疑,再次向他扑杀过去。人退的再快也比不过鬼怪。不仅是年轻武警,还有无数的,或年轻或年长的落在最后方的军人们在这一刻咬牙毅然转身,牺牲自己,用血肉之躯为同伴争取哪怕一秒到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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