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新沉着脸，低头看了眼手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江染吃完饭，回寝室坐在了电脑前。
    他点开了之前的动漫，又在网上查了下资料，热心的网友给了他一个网址，接着他就像打开了新世界一样。
    网站里的小图片很多，什么类型和姿态都有，版头上的画最大，也最清晰，旁边有很详细的简介。
    画师vs军官
    赫赫有名的alpha军官邀beta画师来给自己画像，谁知画师性别是伪装的，碰巧迎来发.情期，两人契合度极高，不重欲的军官被勾的将画手捆了起来，直到撕开对方的衣服，才发现画师身上的胎记，原来这人竟是军官小时候的玩伴。
    不过是生逢乱世，被迫相离。
    江染看了几眼简介，又回到了图画本身。
    画师的衣服被退了一半，身上还有被捆.绑的勒痕，军官捏着他的下巴，锋利的眉眼落在了一身红痕上。
    江染不太了解这种文化，但也不得不承认，除去图画的欲.念来讲，画本身是好的，无论是人物的眼神还是动作，都挺符合身份。
    画师柔弱之间透露着风骨，而杀伐果断的军官垂下来的眼睛里，全是柔情。
    江染又看了几眼，才发现找他约稿的人发给他的那张图只是浅显，他看的脸红耳赤，几次都要退出去，但又实在敌不过好奇。
    他在网页逛了一个多小时，退出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是画师和军官的那张图。
    alpha军官和伪装beta的Omega画师，这个设定，好像有点上头。
    他去冲了冷水，拍拍脸，清醒过来后，坐回电脑前，开始画线稿。
    来了灵感后的画手速度很快，江染不仅画好了线稿，还稍微的上了点色，等他意识到困顿要睡觉时，夜晚都过去了一半，熬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晨起困难。
    他快八点才醒来，洗漱后就背上包出门，开门的瞬间，忽然有一个人从他眼前蹭过去，他心跳了下，定睛看过去，才发现只是他们这一层某个和他一样睡昏头的学生。
    顾辞新寝室关着门，不知道人走没走。
    对方腿上还没好，要是去教室，一个人方便吗。
    走廊上的人窸窸窣窣的往楼下赶，江染看了看手机，没多少时间了，他抿了下，转身锁好门。
    他不打算去食堂，所以径直往教室走，走了一半，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江染怔愣了两秒，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声音太熟悉了，他甚至不需要反应，心脏就先跳了起来。
    原来他没有先走。
    江染瞥下心中奇奇怪怪的念头，转过身，顾辞新腿伤没好，走的很慢，遇到路边的树，还要扶一下。
    江染抿了抿唇，停下了脚步，等顾辞新挪到他身边时，才开口，早啊！
    早。江染垂着眸子，脚步慢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昨天晚上画稿。江染说，你呢？
    腿不行。顾辞新解释，动作慢。
    江染嗯了声，就闭紧了嘴巴。
    周围都是赶着去教室的学生，闹哄哄的连成一片，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就显得格外明显。
    江染不知道顾辞新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这件事落在他头上，好像就是有说不完的尴尬，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再早起一点了。
    吃过饭没有？
    顾辞新忽然开口。
    没。江染答，时间不够。
    嗯。顾辞新点点头，在口袋里摸了摸，给。
    江染摊开手心，是一枚白水煮蛋。
    圆滚滚的鸡蛋上用记号笔画着一个笑脸，憨憨的，有点讨好，又有点求饶。
    鸡蛋还是烫的，放在掌心，比心脏的温度还要高。
    煎鸡蛋不好带。顾辞新说，只能给你带这个。
    江染握着那么鸡蛋，感觉心脏都被咬了一口。
    不过直接吃可能没味道。
    顾辞新边说边破着一条腿去掏另一边口袋，他腿本来就不好，走个路都要扶树，一不小心就歪了身体，要往一边倒去。
    刚好，江染就在那边。
    小心。阴影打下来，手臂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江染扶住了他。
    顾辞新的一条手臂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为身高的原因，江染有时候不得不抬头看对方，可这会，他忽然觉得好像，只要偏过头，就能看见那张脸。
    你小心一点。
    江染又嘱咐了一遍。
    他被迫扶着对方的腰，还能走吗？
    顾辞新低头笑了下，能走。
    嗯。
    作为alpha，顾辞新骨架要偏大，压在柔弱的Omega身上，多少都会显重，他垂下眸子，江染就在他臂弯之下，一手拽着他的手腕，一手扶着他的腰。
    大概是离得近，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不自在，以及尽量压抑着的情绪。
    江染的睫毛很长，隔一段时间就会眨一下，很轻很淡，就像某种小生物的翅膀，擦过水面时，留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等他们两个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势到班上时，教室正闹成一团。
    他们两个亲密不是第一天，坐在第一排，前有教授，后有同学，他们的小动作早就被窥探个干净了，因此今天这样，大家反而不觉得奇怪了。
    甚至半晌还有几个胆大的同学，凑了过来。
    实在是今天的顾辞新太不一样了。
    嘴角带着笑，浑身都散发着暖洋洋的温度，心情好的能够感染其他人。
    江染把人安置到座位上，轻轻地动了下肩膀。
    他们一路肌肤相贴的走过来，那么近的距离，他心跳的都不正常了。
    等身上的温度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才明白是学校要办艺术节了。
    周教授说了，我们艺术系的要单独出，除了集体节目外，一个班上要单独出一个，而且还可以跨专业合作的！江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集体我们是？
    矮个的Omega凑过来，说是让我们合唱，一般不都是这些，不过歌曲可以随意选，不用□□歌啦！
    江染点点头。
    那单独的，你来吗？小Omega看着他，眼睛闪着光，我记得，你不是会古筝吗？
    顾辞新一直在听他们讲话，闻言看向江染，你还会这个？
    嗯。江染说，小时候学过，不过不精。
    谁说的！小Omega一脸崇拜，演奏二级！我知道的！
    同桌拉了拉他的袖子，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小Omega回答：论坛上鸭！
    他说完，忙意识到不妥，立刻捂上嘴巴，有点紧张的看着江染。
    没关系。江染坐下，我考虑一下。
    嗯嗯！
    简越。
    后排的小Omega刚准备开始犯花痴，听到他喊自己名字忙偏过头，怎么啦？
    教授说的跨专业是什么意思？
    那个呀！就是不同专业的学生可以合作啊。简越眼睛似有若无的瞟过顾辞新，就比如，美术学院，可以和计算机系一起，现场老师评，之后放在论坛上由学生选，最后的评优结果双方学院共享。
    江染点了下头，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
    要是平时，江染是不太喜欢出这种风头的，但是算来，他来学校这么长时间，表演性质的，他还没有参加过。
    他正在考虑中，上衣口袋忽然伸进一只手。
    顾辞新从他口袋离掏出那枚鸡蛋，在桌角上磕了下，江老师，怎么样，打算参加吗？
    江染眼睛盯着那颗蛋，还没想好。
    顾辞新点了下头，蛋壳剥掉一半后，递给他，趁热，再放就凉了。
    啊。江染怔愣了下，谢谢。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牛奶，别噎着。
    江染小口咬着煮鸡蛋，你，吃过吗？
    顾辞新本想说吃过，但想了下，说，没，就煮了一个。
    江染的动作定在了原点。
    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咬掉了一半的鸡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半晌，他才问，你，自己怎么不吃。
    顾辞新嘴角带笑，因为你没吃。
    江染把手垂放在课桌上，这会还有时间，要不你去楼下买点，等会我帮你跟老师说。
    顾辞新说，不用，你分我一半就好。
    江染：......
    见他不说话，顾辞新问，怎么，不愿意？
    江染皱皱眉，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颗已经不规则的蛋，有点愁人。
    这怎么分？
    他的样子莫名呆，却又很可爱，顾辞新忍了又忍，算了，跟你开玩笑。
    快吃。他说，免得等会教授来了。
    怕他心里在意，他又说，我吃过了。
    可江染不太相信他，他犹豫了下，从背包里摸出了一袋饼干，这个给你。
    是巧克力牛奶口味的，顾辞新吃了一口，有点甜。
    刚刚说的，你会古筝。
    嗯。江染慢吞吞的吃完最后一口蛋，以前在我妈的琴房里见过，后来就一直学了。
    顾辞新很轻的点了下头，挺巧。
    嗯。
    我的意思是，顾辞新说，挺巧，我也会弹。
    他很轻的偏了一下头，江老师？一起吗？
    第34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下课后，周教授把江染单独叫了出去。
    顾辞新残着一条腿，不紧不慢的收东西。
    等班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江染才白着一张脸回来，顾辞新拍了拍他的包，回去吗？
    江染抿了下唇，没有动。
    顾辞新问，怎么了？
    周教师知道你会古筝。江染用小指勾住背包带，皱眉，他让我们一起，说你是计算机系，也算美术学院的学生，一举两得。
    顾辞新点点头，怎么了？
    ...江染犹豫，你去吗？
    去。顾辞新勾唇，为什么不去？
    江染眉毛皱得更狠了。
    江老师，顾辞新叫他，不过我就是个业余三级，到时候，还需要你多多指点。
    事情敲定后，两个人才一起下楼。
    到学院门口的时候，江染忽然开口，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下画室。
    嗯？顾辞新回头，怎么了？我陪你去？
    ...不用。江染拒绝道：我有点事，你先回吧。
    他说完，看了看顾辞新的腿，你自己能回去吗？
    拒绝完顾辞新的同行后，他才慢吞吞的往画室走。
    其实他没什么事，只是想起表白，再和对方一起，觉得尴尬而已。
    他解不了心里的困局，只好逃避。
    他上了楼，去了那间不公开的画室。
    墙上的小玫瑰还挂着，右下角写着他名字的缩写，可因为画室长时间拉着窗帘，玫瑰在昏暗的空间里也失去了颜色。
    江染叹了口气，在顾辞新的画板前坐下。
    他到底在纠结尴尬什么？
    江染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以前用来拒绝人的话他一句说不出来也就算了，和顾辞新在一起，还会经常心跳加快，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看不透自己了。
    他没有办法拒绝对方的靠近，也没法说服自己接受。
    宛如被卡在了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种感觉，也太难熬了。
    以前不用上课的时候，他经常会来画室，顾辞新应该也是。
    他的画架和自己的那个并排放着，因为是经常使用的东西，上面还沾着一点淡淡的信息素。
    江染忽然想起论坛里关于顾辞新信息素味道的帖子。
    那次他们在美术教室，顾辞新曾短暂的用信息素压制过吴非莱，不久之后，就有人在贴吧里讨论，说他的味道冷的厉害，闻起来很厚重，就像极致寒冷的冻结日，毫无温度。
    他们学校的论坛人员活动向来多，照alpha的说法，这个味道简直鬼见愁，也在身上根本活不下去，闻了就想拿头磕地，简直跟他本人一样，没有感情。
    可江染闻过那么多次，却觉得对方的信息素那么温和，他甚至能从信息素里判断出对方的情绪。
    压抑的，欣喜的，失落的，他知道，他不是没有感情。
    他只是把感情藏了起来。
    江染在画室里坐了很久，久到不知道从睡梦时候开始，皮肤有点隐隐发烫，他没太当回事，起身打算离开，大概是坐得时间太久，早餐又吃得太少，起身的瞬间，眩晕了一下。
    无奈，他只好扶着画架重新坐了下去。
    嗅觉就在这个时候变得格外敏感又挑剔，木质的画架，尘封太久的画室，色彩浓重的颜料，都不如鼻尖上那一抹淡淡的雪的味道。
    江染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应该是低血糖了。
    他俯下身，轻趴在了画架上，打算休息一会。
    但头晕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很快就席卷了全身。
    迷迷糊糊之间，江染觉得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可他睁不开眼睛，只好趴在画架上应了一声，之后画室归于宁静，再无声响。
    隐隐的，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缠住，那东西温柔又细腻，像是柔软的空气，摸不到触不着，却将他整个人环绕，缓解了他的不适。
    他闭着眼睛轻哼了声，手肘刚动了下，就立刻被人重新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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