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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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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烧饼的姚无痕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现在住的地方距离浩亭山庄并不是很远,晚上习惯性的出去在山庄附近转转的时候看到了大批禁卫,他连千米之内都没能靠近,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黑暗中的威胁,那是看不到的人,传说之中的宫廷高手。
    于是他立刻回到了那个小院里,坐在椅子上思考了很久。
    是该走,还是继续冒险?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他却照常出现在浩亭山庄外面没多远的地方,支起炉灶,然后他发现今天浩亭山庄外面的小贩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二。
    没关系,他不怕。
    战场上,暗道间,谁不是以命换锦衣?
    与此同时,廷尉府。
    新的廷尉府衙门还在建造之中,不过之前的房屋也能住能用,扩建归扩建,该运转的地方还得运转。
    古乐推开门,光线一下子洒进屋子里,里边闭着眼睛的沙斋都被晃了一下,有些恼火,她睁开眼睛往外看了看,一个浑身上下都被阳光画了一圈金边的男人缓步走进来,而那个折磨了她半夜的千办跟在那人身后,她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鬼见愁韩唤枝。
    古乐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韩唤枝就在沙斋对面坐下,接过来卷宗翻开看:“杀三寨,羌人......你在西地杀了很多人,称得上逍遥法外,西地也是大宁的疆域之内,只是有些时候我觉得羌人和羌人之间的事,不管是地方官府还是军方都不愿意插手,廷尉府也不愿意插手。”
    沙斋冷哼了一声:“最阴险的就是你们宁人。”
    韩唤枝摇头:“你错了,宁人从不阴险,想做什么都在明面上。”
    他将另一份卷宗翻开:“把你请来的人叫狼爷对吧,这个人不止请了你还请了很多人,你想不想知道最终幕后的那位东主是谁?想不想知道你弟弟为什么会死?”
    沙斋的眼睛骤然睁大:“是谁!”
    韩唤枝抬起手指了指她:“松开吧。”
    古乐上去把沙斋身上的绳索解开,被挂在墙壁上的沙斋立刻跌落下来,摔的很重,可却拼了命的挣扎起来要冲向韩唤枝,古乐一脚踹在她腿弯处,她便只能跪着。
    韩唤枝把其中一份卷宗仍在地上:“自己看吧。”
    说完之后起身离开:“给她踅摸一套干净衣服,再给她一些路费,大气些。”
    古乐点头,吩咐人去办,跟着韩唤枝出了房门:“大人,已经查清楚了?”
    “没有。”
    “那卷宗?”
    “我写的。”
    韩唤枝一边走一边说道:“一个疯了的女人我留着也没有用,谁是幕后的人根本不用查也知道,只是没证据,沙斋是狼爷联络的,狼爷和那个人之间的线却还不知道是谁牵着,索性就让沙斋出去闹一闹。”
    古乐在心里记下来,做法,用途,目标,韩唤枝这么做是想逼着对方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都去想了一遍。
    “最近流云会的人分派出去很多,我怀疑有人会趁机对叶流云下手,你多盯着些。”
    “流云会高手如云,什么重要的事以至于让他们把人都分派出去?”
    “你不该问。”
    韩唤枝看了古乐一眼,一边走一边自己想着......宫里有个人出宫,沉寂七年突然动起来还不是因为当年的事,陛下没有让廷尉府的人跟上去,只是让叶流云派人跟着,流云会精锐尽出,最主要的是沈小松也离开了雁塔书院。
    七德是珍贵妃那边的人韩唤枝早就知道,可六七年来七德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一个宫廷侍卫,珍贵妃没有什么想做的七德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七德出宫,就说明珍贵妃那边出了问题,沈小松说过......当年未必是皇后一个人的事。
    韩唤枝微微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再去想就会忍不住插手,可陛下不许。
    古乐问:“沙斋她真的敢去?”
    “她什么都没了,还怕什么?”
    韩唤枝上了那辆黑色马车:“我要随陛下去桦梨围场,长安城里的事你们几个斟酌着办,但记住一点,沈冷那边的事你不要去管。”
    古乐点头:“属下记住了。”
    他去管,就会乱。
    书院不远处有座酒楼在长安城里名气很大,酒楼的东主很神秘,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来头必然不小,前几年的时候有个书院的弟子一身是血拎着人头进来订饭,顺天府没管,刑部没管。
    就算是经常来这酒楼里吃饭的人也没几个见到过东主,有传闻说他是都城暗道里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叶流云自然知道这些传闻,可他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开这家酒楼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他好吃,而且吃的必须精致,他对食物非常的挑剔,在长安城里找不到一家酒楼能满意,所以就自己开一家。
    第二,是因为方便见人。
    他总不能经常去雁塔书院,就只好以这样的方式请那位同样好吃的老院长过来。
    老院长好吃出了名,朝廷内外无人不知。
    包房里,老院长只顾着吃,似乎雁塔书院的厨师委屈了他一样,这么大年纪了饭量却一点都没有减,况且老院长从来都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当然可以吃的很斯文,雁塔书院里的斯文都是他教的,可他不喜欢,吃就要有个吃的样子,现在太多的饭局都不是为了吃而凑在一起。
    “你怎么不吃?”
    老院长问。
    叶流云回答:“这是我家的。”
    老院长停了一下:“你在炫耀?”
    叶流云摇头:“院长不替我心疼,我得替自己心疼。”
    老院长白了他一眼:“只是来提醒你自己小心些,不要觉得那些人最近被打压的狠了已经无计可施,他们手里的牌并不少。”
    叶流云道:“那是我们的失职,陛下当年让我处理都城暗道,就是不想让他们手里还有什么牌可打,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道上,牌都在陛下手里。”
    老院长终于觉得再吃下去可能会出问题,于是停下筷子:“所以他们才会想着,夺回来一些牌。”
    叶流云嗯了一声:“我觉得最近他们的举动风格明显变了,怕是换了人筹谋。”
    老院长沉思:“还能是谁?”
    与此同时,就在楼下的一个包间里,荀直坐在那很斯文的在吃东西,很斯文的喝酒,在他看来狼吞虎咽是一种很没品的事,不管是谁......他有自己的风度,何时何地看起来都不能失的风度。
    “叶流云会在想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可他想不到我在这里想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荀直放下酒杯:“当年拦在世子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个裴亭山,还有一座城门,别忘了在裴亭山身后城门也没开,那座门叫澹台袁术。”
    他面前的人安静的坐着,他们知道只需要听着就好。
    荀直看向自己正对面的那个同样极有风度的中年男人,这一席间,唯有这个人才能让他正眼看待。
    “劳烦先生了。”
    他很客气的说了一句。
    坐在他对面的是楚剑怜。
    他终究是个楚人,哪怕楚国已经灭了几百年,因为他这个楚人和别的楚人不一样,骨子里流着一种让他自己觉得厌烦也无奈的血液,皇族之血。
    他本无意做任何事,不愿违心,可他的父亲,那位已经做了大几十年皇帝梦的老人就快离世,所以他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能让父亲走的时候不绝望。
    “五万两。”
    楚剑怜平淡开口。
    荀直皱眉,他总觉得楚剑怜这样的人开口说多少钱是侮辱了楚剑怜自己,于是他觉得楚剑怜的风度便不如他。
    “是钱方面的事,就好说。”
    荀直问:“只想知道先生何时出手?”
    楚剑怜回答:“我愿意的时候。”
    “先生何时愿意?”
    “不知道。”
    荀直叹道:“可那是五万两。”
    楚剑怜起身往外走:“可那是我愿意。”
    于是荀直连忙站起来:“我会尽快筹集足够数目亲自送到先生家里。”
    “我没有家。”
    楚剑怜走出包房:“我只是住在那个地方。”
    宁地万万里,哪有楚人家?
    站在酒楼的大厅里楚剑怜抬头往上看了看,视线落在叶流云所在的那个房间,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
    荀直身边的另外几个人在楚剑怜走了之后显然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叫方泰的人轻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为钱做事。”
    荀直看向他:“你呢?”
    方泰稍显尴尬起来:“我......银子足够,也可以做。”
    “那你为什么看不起他?况且他还比你强。”
    荀直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人活着就有价值,一个人多大价值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钱,楚先生要五万两我会立刻去筹集,而你们要一万两我也会觉得多了,别去眼红别人,你们先问问自己配不配。”
    他起身往外走,出了酒楼之后登上马车,坐在马车里品酒的白小洛问他:“先生觉得,那个姓楚的可以杀了澹台袁术?”
    “杀不了。”
    荀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杀得了澹台大将军。”
    “那先生这样做的目的?”
    “杀叶流云。”
    荀直看向窗外那很气派的酒楼:“皇帝手里攥着所有的牌,明面上我们能打的已经不多,只好把暗道上的牌面敛回来一些,叶流云是暗道上的眼睛,戳瞎这只眼睛,暗道更黑......然后再戳瞎韩唤枝这只眼睛,明面也黑,皇帝双目失明,我们才有机会。”
    “我们杀了韩唤枝很多次,岂是容易?”
    “那是你们搞错了顺序,叶流云不死,韩唤枝怎么可能死得了?”
    荀直指了指前边:“该往前走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那个叫七德的人已经出城好几日。”
    白小洛淡然道:“这世上没几个人能走出我的视线,只要我愿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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