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那件不翼而飞的黑衣不同,他这件是绛红色的。
“因为料到你不安好心,打算让我冻死在这里。”谢问开了句玩笑,“我还不能未雨绸缪保个命么?”
他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把外套也穿上了。
寻常人这个季节穿这种红色,总让人觉得躁得慌。谢问却是个例外,他好像特别适合这种颜色。
也许是因为领口露了一截雪白衬衫,也许是这种红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浓重的病气。
夏樵直接看愣了。
直到谢问从茶几的罐子里抽了一支笔,在石质台面上轻轻敲了一下。他才恍然回神,飞快跑进房间,拿来了几页纸。
“合同在这,谢老板你看看。”夏樵拽了个小马扎,在茶几对面做下,也抓了一只笔,“哥你过来看么?”
“不看,你们定。”
闻时弓身坐在沙发另一端,离空调出风口最近的地方。凉风都让他一个人占了,他一边懒懒地捏着耳骨,一边给那两人当监工。
两边都是一起进过笼的关系了,合同就是个过场。夏樵在跟谢问核对信息,谢问简单应着。
闻时听了一会儿,余光无意识地落在那抹红色上,谢问说话的时候,清瘦的下颔线一动一动的。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在瞬间倾袭上来,在他心脏上轻轻挠了一下。
闻时收回视线,垂眸摸了摸喉结。
又过了片刻,他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开了。
他从冰箱里翻了一罐可乐,掰开拉环灌了两口。他转过身来,发现谢问不知何时从茶几上抬了眼,在看他。
闻时仰头喝饮料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从眼尾瞥过去,跟对方撞在一起。
片刻后,他拎着可乐罐走回客厅,抓起遥控器关了空调,问已经收回视线的谢问:“你喝点什么?”
谢问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饮料上:“只有这么冷的?”
夏樵正在填写房间数和租金,闻言懵逼地仰起脸,没明白这两人怎么就突然说到了喝的。
“也有热水。”闻时说。
“你要给我倒么?”谢问笑着,目光又回到茶几上。他指着夏樵写下的“1”,纠正道:“写错了,我租两间。”
夏樵:“啊???”
谢问:“你不是挂了楼上两间么?我都要了。”
闻时话到嘴边的“自己倒”咽了回去。片刻之后,茶几上多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
谢问有点意外。
他抬起头,听见闻时咕哝了一句:“看在钱的份上。”然后拎着可乐罐走开了。
谢问看着他高高的背影拐过折道、进了卧室,反手关上门。片刻后卧室里隐约传来“嘀”的一声,应该是开了卧室里的空调。
他收回目光拔了笔盖,在合同末页签上名,末了低声道:“哪里学来的财迷相。”
“学什么?”夏樵没听清。
“没什么。”谢问搁了笔,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热水,慢声道,“没说你。”
“哦。”闻时不在旁边,夏樵就有点怕谢问,整个人老老实实、毕恭毕敬,“谢老板您今天就能住过来了。”
“所以整个二楼都归我了是么?”谢问又确认了一遍。
“对啊。”夏樵说得很爽快。
“那我让他们收拾一下行李送来,可能有点多。”
等到老毛他们跟着一辆大车披星戴月地赶过来,夏樵才明白那个“有点多”是什么意思。
闻时是被“嘿嗬嘿嗬”的号子声惊出卧室的。
几个搬运工正在把一个裹着红绸布的巨大玩意儿往二楼送……
闻时让到一边,看见谢问抱着胳膊倚在厨房门旁。
“你这搬了个什么东西?”他拧着眉问。
“一棵树。”谢问说。
闻时:“一棵什么?”
谢问:“树。”
闻时:“……你租房子给树住?”
你有病啊?
“不要悄悄骂人。”谢问一眼看穿了他的心里话,笑倚着门:“你不是见过么?西屏园二楼的那棵树,那里能放,这里也够。”
很快,闻时就发现他还是骂早了。
继树之后,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假山、花花草草、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住的窝,以及……两只小王八。
这哪是搬行李,这是把西屏园二楼移植过来了。
看这架势,闻时差点以为他店都不要了准备跑路。好在没把一楼那些也挪过来,还算有点老板的样子。
所有东西搬完,已经夜里10点多了。
老毛给那群人结了账,付了车钱,这才腆着肚子进门,跟大召小召一起,在门边乖乖巧巧地站成一排,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闻时和夏樵。
夏樵瘆得慌。
闻时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某些人搬家动静奇大,但楼梯扶手、墙、地板都是好好的,一点擦伤磨损都没有,地面也弄得干干净净。
当然了,都是老毛和大小召收拾的,谢问一副十指不沾尘的模样,十分要脸地选择了袖手旁观,末了还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你现在所有行李都在二楼了?”闻时确认道。
谢问想了想说:“没,还有三个没搬上去。”
闻时扫了一圈:“哪呢?”
谢问指向门边。
闻时一看——老毛、大召和小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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