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可能很会盘算,然而有比他更会盘算的人。
就比如,轻骑进殿的一刹那,之前在殿中舞枪弄棒像是迫不及待想看更替皇位的人,几乎有一半同时转身,原本指着赵封的刀剑瞬间转向,场上局势近乎只在一念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黎得意的笑僵在嘴角,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奇怪弧度。
赵封穿着一身龙袍,杵在刀剑的最中央,坐在龙椅上颇有威严,食指颇有节奏地敲击座椅的扶手,俯视着赵黎,呵道:朕确实不聪明,叶将军也曾调侃过朕当明君有些困难,但是,对付你的小心思,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以往,或许在叶濯林的光芒下,赵封总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然而当光芒褪去,便会发现,原来一直被光芒照着的人,本身也是会发光的。
陛下给我带来了好一番惊喜啊。
赵黎在短暂的惊愕后,很快恢复了常态,也不知从哪掏出个折扇,啪一声打开,妆模作样摇晃着,不慌不忙往外吐字:居然比我想象的要更机灵些,看来跟了叶濯林那么久,也不算浪费时间啊。
叶濯林:
这不是赵黎在挑战皇帝的威严,这是用他的名义拐弯抹角来羞辱皇帝。
赵黎本身就是个中规中矩的美男,只不过之前扮猪吃老虎扮过头,抹了一身胭脂水粉,令不少人产生了观感上的生理不适,如今一脸尘土,反而多了些男子的硬气,若不是一开口就是脏水往头上泼,否则叶濯林都快对他改观了。
贺啸自然听出这番话有多么大逆不道,刚想争辩,却听得赵封不慌不忙道:叶将军固然是不可多得的武才,但朕私以为朕也不差,朕最近看了许多典故,上面说,无论下属有如何惊艳绝伦之才,也扶不正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的主子,所以,朕其实向来很有自知之明。
叶濯林:
赵黎:
所有人:
于这个向来低调亲民恨不得把我不行我这个皇帝当得不好写在脸上的陛下来说,突如其来的自夸,就像是一文钱一个的馒头突然涨到了一银一个,很不起眼地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赵黎眼角一抽,轻呵了一声,审视周遭基本分为两拨的兵马,默然片刻后,突然笑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不过如此而已。
第113章 回家(2)
说到底,赵封也是从战争烽火中爬出来的皇帝,被一句话唬住那还是不大可能,贺啸早已和他商量过,在暗中布置好一切防卫,就等着鱼儿咬钩,唯一称得上意外的,也就是这条鱼太肥了些,并且在奋力脱钩。
不过赵封运筹帷幄数年的布局也算不得一击即破。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无数道黑影从大殿的房梁上一闪而过,闷响之后,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被溅到了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在四周炸开,而后脖颈动脉的血液从房梁上滴落,就像屋内下了雨,随之落下的还有零零落落的碎尸,时不时砸到头顶。
哪怕是隐藏在暗处御林军,也着实被这幅场面惊呆了。
有的年轻士兵甚至转过头呕吐起来,贺啸和赵封也是紧紧蹙眉,景行一转身,伸手捂住叶濯林的眼睛:别看。
叶濯林:
干嘛啊?娇弱小叶又重出江湖了?
叶濯林颇有些无奈地把自己眼睛前面的手扒拉下去:这位公子请莫要低估我的承受能力,你信不信我连我自己的肠子都见
话音未落,景行突然发狠,拽过叶濯林的衣领重重吻了下去。
脚下的剑哆嗦了一下。
毕竟只是一把剑,叶濯林陡然被袭击,重心有些不稳,左脚不小心踩空,整个人便往下一滑,景行正拽着他,于是一不小心也被带了下去。
目睹这一切的景曳只感到一阵恍然大悟。
或许这就是爱吧,都能给人从剑上亲得掉下去。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哪怕从百丈悬崖掉下去也没事,两人顺理成章地稳稳落地,只不过好巧不巧,落在了赵黎旁边三尺处。
啧,晦气。叶濯林一脸嫌弃,本来我想看赵封和贺啸这俩憨憨怎么解决,但我现在真的一看到赵黎就满心烦躁。
明明可以一刀了断,但非要玩这种碎尸的把戏恶心人,就为了展示自己的手段,意图产生所谓的威慑,这种人,当上皇帝也是恶心百官恶心百姓,不如宰了。
把那么多人唬住自然是会得意,哪怕已经隐忍了些,赵黎还是忍不住一挥衣袖,而就在袖摆一晃而过的瞬间,谁也没察觉到叶濯林瞳孔微缩。
赵封明显还有一手准备,正和贺啸打着眼神的交换,贺啸甚至已经摆了手势就等着一声令下,然而就在这时,刚刚的呕吐声叫骂声,任何由人为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直接消失,连渣都不剩。
就好像所有人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镇住了。
一天天整些幺蛾子,你就不能消停点?
赵黎的脖子旁不知何时居然架了一把剑,剑刃白中泛青,华光内敛,只一眼便让人捏了把汗,仿佛一个手抖就要血溅当场。
而持剑人并非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是个貌美清秀又不失英气的少年。
叶濯林仿佛鬼魅现世,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出现的,只是弹指一挥间,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直接把赵黎的命捏在了自己手里。
你赵黎显然愣住了,你从哪冒出来的?你还活着?
还这个字咬得很重,叶濯林嗤笑一声,有种许久未见的张狂之感:没办法,死不了,真是让你失望了,怎么,见到我害怕?你现在还有什么没来得及刨的出路?
赵黎也跟着一笑,好像全然不在意脖子上架了把剑:那怎么能告诉叶将军呢?你看,他们看到你,多开心啊,都不会说话了,那就让他们多高兴一段时间吧。
确实,赵封和贺啸已经呆到现在了。
然而叶濯林无暇顾及,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内心却是焦急传音:景行,他袖摆里有火|药,直接抢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飓风直接刮了过去,将许多人的衣摆都吹了起来,刚刚还嚣张的赵黎一顿,连忙想将袖口捂住,然而藏在里面的东西,只要景行想拿,哪还有拿不到的道理。
国国师?赵封上前一步,整张脸能做出的所有表情都诠释着何为不可置信,你们什么时候在这的?
叶濯林一挑眉,随口道:刚来,你们放狠话放的太用心,不知道罢了。
荒合剑寒光一闪,剑刃已经触碰到了喉结,凉意刺骨,哪怕赵黎再大胆,此时也多少有些心慌,多年的运筹帷幄让他习惯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出错,就像之前面对刚刚重生的叶濯林那样迷惘。
来之前他准备了很多张牌,其中大部分还没用,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凌驾在火炮这张底牌上。
自从战争结束,我就下令了,封锁所有关于火炮的东西。明明是富丽堂皇的大殿,叶濯林却问出一副身处审讯室的气势,所以,我明知故问一番,敢问庆王的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赵黎很快平静下来,大概也是知道狡辩无用,干脆很爽快地承认了:是,我就是想造反,可那又如何?
话语间,叶濯林从赵黎身上搜到一个短筒火炮,很小很小,以至于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这人身上揣了个不得了的玩意。
然而这小火炮居然做工极其精致,哪怕体积比南昭军营里储备的最小火炮还要小很多,但叶濯林仔细观察了一下弹|药和火|药,居然发现这威力和普通短筒炮差距不大。
怎么样?设计得好吧?赵黎对着叶濯林轻笑,若是我当初在生西樊,也发明出了这个玩意,说不定锋止将军现在就已经是一堆尸骨了草!
话音未落,赵黎只感觉胸口被人狠狠一踹,整个人顺着惯性直接后退好几尺,一个没站稳还是屁股找地,还差点翻了个跟头。
也就是直到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叶濯林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不是国师吗?贺啸挠挠头,小声嘀咕,明明很耀眼的,我怎么才注意到
叶濯林听到了贺啸的嘀咕,立刻就明白了,偏头道:你障眼法还没解啊?
没必要,平平淡淡才是真。景行歪头一笑,上前几步将赵黎拎了起来,温润的笑意一直挂在唇角,眸中却藏着丝冷意,希望你说话注意些,不要总把一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报应到你自己身上。
赵黎略挑眉,轻蔑笑: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爆破的轻微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集中砸到了赵封和叶濯林的位置,谁也没想到这些人身上揣着火炮,压根没来得及防备,只顷刻之间,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太快了,根本没救,谁的速度能比得上火炮?
但是也不是非要比啊。
巨大的轰鸣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开,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或是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他们根本不知道余波会不会伤到自己,只能把命交给天意。
然而等了许久似乎还是没有动静。
有人尝试着颤颤巍巍睁开眼,立刻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场面,然而再一睁眼,明明确确,所有炮弹都停在了空中。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气场一样萦绕在周围,将投掷物凝滞住。
可是还是会炸啊!
引线已经快烧到头,经历了大起大伏的人们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贺啸甚至跑了过来想要以肉身为罩,却被叶濯林轻轻推开了。
贺啸焦急万分,想伸手去抓,却陡然愣住。
就在所有人做好赴死准备的时候,像戏法一样,火苗竟自己熄灭了。
不是我干的。面对注视,景行一耸肩,这个弹药设置的时候就不会炸,纯粹是唬人的,刚刚赵黎就想趁人慌乱之际将这里控制住,不过他现在动不了。
听到景行的话,人们习惯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赵黎居然跪在了地上,他手下的人也像身上压了鼎似的,拼命挣扎也站不起来。
你这是什么妖法!赵黎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心中咒骂景行全家。
景行轻笑一声,站在赵黎面前,开了个冷玩笑:我是国师啊,我都能把叶将军活着带回来,还有什么妖法是我不会的?
说着,悬浮在半空的弹药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赵封立刻命人将赵黎控制住,牢牢压在地上。
若不是今天赵黎朝叶濯林的位置瞥了一眼,突然笑出声,若不是你不还是要输?你终究还是不如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哦。赵封附和了一声,那又如何?没有那么多若不是,非要追究的话,若不是朕一时心软,没有即刻把你处死,你也不会今天做出这番幺蛾子事。
赵黎笑得更乐呵了:哈哈,都知陛下宅心仁厚,怎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话音未落,随着纸张被展开的细碎响声,赵黎的笑意僵在脸上,一时间竟看不出是恼怒还是震惊。
证据?朕这已经数不清了。赵封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沓子信,垂眸一副细细斟酌的模样,就像是在对什么珠光宝石精挑细选,这个你是偷偷联系御林军中奸细的,这个是你与探子交流的,这个是你和军火|库的人串通的,还有这些朕很久之前就都看过了,懒得念了。
第114章 回家(3)
直到赵封娓娓道来了所有信的来历,赵黎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像是根本不相信他自以为滴水不漏的计划早已被赵封洞察,甚至暗暗收集好了所有证据,就等着有一天他按捺不住,自己往火坑里跳。
可赵封哪会有这么多心机,一定是有人在帮他!
你别看我。叶濯林正对上赵黎充满怨恨的眼神,只觉得实在晦气,我之前死是确确实实的死,活也是真真切切重新活过来,这段时间我不在,所有现在的布局呢,跟我没什么关系,如果你的意思指的是那些信,啊,那确实,在搜集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帮了陛下,不过也是陛下自己先发现你不对劲的,你看本将军就是个天天在外打仗的莽夫,平常也不怎么回来是不是?谁没事干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啊?
这些话就像同时将两把尖刀插在赵黎心口,好像一夜之间,他不仅造反失败,还被人狠狠摁在地上踩了几脚,进行了一番隐晦的羞辱,最后告诉他:其实我们对你都不上心,你所谓的天衣无缝说到底都是自以为是的狂妄,我就随便动动手指头你就得全部崩盘。
叶濯林说了一番却觉得不大过瘾,他是战场出来的人,虽然平常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打心底还是比较看重义气,他早就知道赵封搜集了赵黎想谋反的证据,憨憨皇帝毕竟不是真憨憨,只是有些优柔寡断,总感觉情最终能战胜权,所以一直没有揭发赵黎,这才导致有了今天的惊险场面。
赵封的期待还是落空了,赵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情重义。
赵黎被人控制着压在赵封面前,龙椅上的赵封沉默了良久:先关
陛下。一直低调的景行却在此时突然发声,现在不是讲情义的时候,若是这个火炮会炸,陛下可想过今日会是怎样的后果?
赵封噎住,拿着信纸的手顿了顿,看了眼叶濯林,又转向满脸愤恨的贺啸,最后将目光定在赵黎身上。
庆王赵黎,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朕深感心痛,为免夜长梦多,明日午时,庆王问斩。
叶濯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明日?
这是不是太迅速了点?
夜长梦多嘛。景行传声轻柔道,陛下是个多情人,估计他也是担心自己再拖久点就又不忍心了,所以,越快越好。
朝廷其余官员也被斩首日期之迅速惊呆了,赵黎更是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赵封真要把自己处死,而且还是明日,连个吉利或者晦气的日子都懒得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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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呛死后我重生了[快穿]——马儿跑(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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