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下次不会了。
郁赋雅听见两人暗流涌动的对话,猛烈咳嗽了一声。
幸好今天就杀青了。
要是再在剧组待上几天,自家艺人怎么被拐跑得都不知道!
还没等纪厘开口,一侧的季云启就傻乎乎地开了口,郁姐,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嗓子不太好呀?我那边有我二姐送过来的养生润喉茶,要不要给你分点?
郁赋雅卡壳,差点想要把憨憨季三少给踹出去。
秦栎心知肚明,笑而不语。
不过季云启一开口,也算适时打断了纪厘和他之间的那点微妙氛围。
姚川安排好转场事宜,快速走回来关切,纪厘,没事了吧?
姚导,我没事,最后一场戏我能照常拍。
这后半句话又回归到了电影拍摄上,青年这工作事业脑就没有停下运转的时候。
姚川深感欣慰,他拍了拍纪厘的肩膀,行,没事就好,准备准备转场拍摄吧。
至于这是不是最后一场戏,还未可知。
接下来的戏份是连贯的
陈奚惹怒了大毒枭施烨,被施暴殴打到了濒死的地步。
但施烨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青年,他让手下人将陈奚拖到了后山,在那人迹罕至的半废弃圈场内散养了十几只饿狼。
没错,心狠手辣的他想让这些凶性犹存的饿狼将青年直接分食致死。
在陈奚之前,那些不听话的小毒贩、小警察都拥有了这样的下场,也包括陈奚的哥哥陈得水。
后山的拍摄点和毒窝大本营挨得很近。
剧组为了逼真性,也为了安全性,特意在邻省找了一批已经被驯服过的狼,千里迢迢运送到了拍摄点。
这会儿,数十只狼被关在了场地点,冒着绿色幽光的眼瞪得极大。
大概是环境变化的缘故,狼群们正警惕地盯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还有个别的已经发出了威胁的嘶吼声。
季云启看着有些瘆得慌,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他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有些奇怪,诶,已非呢?
纪厘听见这话,也跟着看了一圈片场,的确没找到元已非的身影。
秦栎了然开口,接下来这场戏施烨的情感起伏很重要,大概是躲在角落里酝酿去了。
他和元已非有过三四回搭档的经历,对于对方的拍摄习惯还算了解。
纪厘想起剧本中提到的内容,转瞬就明白了过来。
男人说得没错,后山上的这场戏,毒枭施烨的情感把控比将死的陈奚更难诠释,同样也是这个人物立体升华的一个关键点。
元已非虽然平时玩乐不误,但对待拍摄还是严谨的。这回大概是有了压力,所以躲起来默戏了。
现场筹备了半个小时,就进入了拍摄状态。
元已非面无表情地从临时搭建的休息间内走了出来,快速配合着摄影器材和纪厘走了一遍戏。
没问题了吧?先试一次。姚川顿了顿,又刻意补充了一句,已非,这场戏你别急,要是情绪不对,我们再可以多拍几次。
身为导演,他自然也察觉了元已非紧绷的压力,后者比了一个OK的手势,闭眼准备。
纪厘看见元已非少有的严肃状态,选择了沉默配合。
他走到群演的边上,宛如一个重伤临死的人顷刻垮下了身子,连带着呼吸的频率都被他刻意控制着。
秦栎盯着监视器里两人的状态,低声对姚川说,差不多了,开始吧。
嗯。
姚川应话,干净利落地喊下了Aciton。
场记的打板声一过,元已非就往前走了两步,做工精致的皮鞋踩在了地上的枯枝上,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元已非停了下来,而他身后拖着纪厘前行的群演也跟着停了下来,松了手。
纪厘饰演的陈奚像被破烂似地被毒贩们丢在了地上,他费力地抬了抬眼皮,喉咙里发出干涸而破碎的声音。
施烨,总有一天你、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纪厘强行撑起上半身,用力地整个手臂都在剧烈颤抖,反正活不了了,那就让他肆意出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元已非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不过是华国缉毒的精英啊,死到临头还有力气折腾?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
纪厘轻笑一声,咳嗽声带动了胸腔内撕扯般的痛意,你的父母如果还健在,恐怕、恐怕也得呕死。
他们、他们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狼心狗肺、不折手段的垃圾!
元已非原本还带着冷笑的眸色骤然凝住,他猛然抬脚一踹。
纪厘配合默契,整个人朝后倒去,后背狠狠撞在了枯枝和石块遍布的山地上。
监视器前的秦栎看见这一幕,眉心顷刻紧锁才和他说了身体为重,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又这样不管不顾地去摔?这下子肯定又得留下淤青了!
拍摄继续。
陈奚,你该死!
简单五个字,将气氛一下子拉到了地狱。
元已非像是彻底失控了的魔鬼,一股名为盛怒的情绪极速攀升在他的脸上,额间的青筋骤然爆出,蜿蜒盘旋,连带着向来勾人的面貌,都带上了可怖的意味。
因为剧烈的疼痛,纪厘饰演的陈奚的五官扭曲了好一会儿,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在极速的喘息和咳嗽之后,是一口浓到发淤的黑血块。
现场的工作人员已经看呆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清谁的演技更甚一筹。
纪厘将陈奚那种灼烧的剧痛和挣扎的求生欲,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他们几乎冲动地想要直接跑上去,合力将他救出这个地狱。
但一看到元已非浑身上下爆出的疯逼感,却又让他们感到胆战心惊,不敢轻举妄动。
完了完了,我都觉得元哥真的要把叽哩踹死了。
栎哥和姚导从哪里找的神仙演员啊!我现在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了!
太可怕了,施烨为什么突然发飙啊?没有看过完整版剧本的工作人员问,陈奚也太惨了吧,天呐。
众人小声议论的片刻,元已非就已经拽住了纪厘的胳膊,硬生生将对方从地上拉扯了起来。
你和我谈父母?我垃圾?有谁知道,我这垃圾的一生都拜他们所赐!
余音未落,元已非一个抬膝又狠狠抵上了纪厘的腹部,后者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等他松手后如同一盘散沙跌了下去。
纪厘大幅度地喘着粗气,仿佛是在渴望新鲜的空气。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青年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元已非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知道死在狼窝里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纪厘的眼皮子颤了颤,没说话。
九岁那年,有人当着我的面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丢进了狼窝里。我永远记得,那个女人脸上满是惊恐,眼泪都吓得流不出来了。
我看着她挣扎着想要冲破围栏,结果呲啦一下,饿狼从她的腿上狠狠撕扯下了一块肉。
年幼的施烨看着数十匹饿狼将那女人包围,听着后者的求救声一点一点被淹没,最终没了生气。
而那个带着施烨前来的男人,听着这样的惨叫声,眼里还满是趣味,仿佛是在欣赏了一场平平无奇的厮杀表演。
他死死扣住我的脖子说,看在我是他第一个孩子的份上,能饶我一条小命。
元已非瞳孔一片麻木,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后来,他让人往我书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书,让我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那是施烨第一次运送毒品。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这辈子就注定和这些东西挣脱不开了。
这些该死的警察把正义说得冠冕堂皇,当初又有谁看见他、救过他!
后来,那个男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在道上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但他不知道,被他祸害荼毒孩子已经长大了,而且长成了一把要他性命的利器。
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我找来了一批饿到发慌的野狼,将五花大绑的他丢了进去。
而那个时候,对凄厉的惨叫声无动于衷的人,是施烨自己。
元已非盯着狼窝,周身的阴霾越聚越多,眼里攀升的红丝似乎沾染上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水雾。
所以,别跟他提父母这两个字,他嫌恶心!
生了他又不爱他,一个把他当成争宠的工具,一个把他当成拿钱的机器,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元已非看着已然昏死的陈奚,又看着被他的自述吓到发愣的毒贩下属们,冷冰冰地开了口,把他丢进去喂了狼。
是!
元已非没再理会旁人的动作,他合了合眼,再抬眸时又变成了那个笑里藏刀的大毒枭,头也不回地走了。
镜头落在最初那根被踩碎的枝丫上,偶尔不远处还有狼群的呲牙低吼声
这场戏,落下帷幕。
姚川大松一口气,喊下了OK两字。
纪厘和元已非这场戏拍得不分上下,两个角色截然不同的情绪体现,却是同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纪厘自然不会真被群演抬到狼窝里去,他一听见姚导的声音,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能原地蹦跶两下活动筋骨。
刚刚倒下去的姿势没掌握好,脖子扭曲得我都快抽筋了。
青年郁闷的玩笑话传来,适时冲淡了片场的凝重气氛,原本还在揪着心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元宝和叽哩都只是在演戏。
可很快地,众人的心绪就又一次凝住了。
向来挂着一张笑脸的元已非,忽然蹲在地上压抑痛哭,一米八几的身高蜷缩在地上,竟莫名地有种心酸感。
纪厘和季云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刚准备赶上去,结果就被秦栎给拦住了,别过去,让他缓缓。
施烨的这场戏,如果说外表有多疯狂残忍,内心就伴随着多大的怨恨和痛楚。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有迹可循的,年幼的他无能为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于是一步步被人推着走向了深渊。
成年后的他带着怨恨手刃了那个恶贯满盈的人渣,但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渣。
与其说他没有选择,倒不如说,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自我认命了。
这么多年来,没有下属敢在他的面前提起父母两个字,可毫不知情的陈奚误打误撞地踩中了他内心深埋的伤疤。
而这件事,也为电影后续的剧情埋下了伏笔。
元已非平息片刻后,在助理和经纪人的陪同下快步走回了休息室。
季云启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心,已非这样真的没事吗?会不会太入情了?
和元已非相处了两个多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情绪失控成这个样子。
姚川查看了一下刚才的片段,又发现了元已非几个细节处的细腻处理,逼真得像是真情流露。
他有些于心不忍,秦栎,这场戏大概是戳到已非心里的那道坎了。
纪厘听出话里的深意,眉梢轻蹙,什么意思?
郁赋雅略微知情,轻声开口,听说,已非的亲生父母给他带来过很多压力。
当年,元已非出道时还闹出过很多原生家庭的爆料,不过很快就被前公司给压下去了。
秦栎沉默点头,他不是元已非这个当事人,有些话不便多说。
季云启听着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的,他思索片刻还是朝着元已非的休息室走去,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
这个时候要是缩着什么都不做,那他就愧对朋友这两个字了。
纪厘看见季云启的行动,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到元已非的休息室外,出了个声后就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去。
元已非将身子陷在半包圆的靠椅上,虽然已经止住了外露的情绪,但眼眶还是有些发红。
他看着两人的身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们该不会是来看我哭鼻子的吧?
对啊,还打算录下来以后笑话你。季云启开起玩笑,无形之中化解了尴尬。
纪厘走上前去,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元已非的对面,还好吗?
没事,只是想起以往的糟糕经历,有些不顺心而已。元已非把桌上的一个橘子丢给季云启,指使道,三小姐,坐下帮我剥一个。
季云启准确无误地接过,撇了撇嘴,还是任劳任怨地剥了起来。
谁让他平时抢了对方那么多零食水果。
已非,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说说。
季云启和纪厘挤坐在一块儿,我们俩的年纪虽然比你小,但心智都比你成熟。
元已非哼了一声,差点没抡起拳头揍他,把后半句给我去掉!
要是纪厘说这话那也就算了,但成不成熟,你季三小姐心里没点数?
他不过就是大了四岁而已,再说了,他很显年轻的好吗?
纪厘见惯了这两人的互怼,笑着看好戏。
元已非长叹一口气,觉得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也没意思,其实也没什么,我爷爷只有我爸一个孩子,这辈子攒下来的所有钱都留给了我爸妈。
只不过,我出生后没多久,我爸就被外面的狐朋狗友带着,站上了赌博的臭毛病。
起初小赌小输,后来大赌大输,把家底都赔光了。
从元已非记事起,父母家十次吵架有九次都是关于赌钱。
元已非的母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每回吵着闹着要离婚,可最后又舍不得丈夫和孩子。
她总是觉得,丈夫能戒赌、会改好。
元已非刚出道那一年,不幸还是发生了,元父被追债的人打成重伤住院,元母在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重伤不治身亡。
元已非是想过和这样的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但他架不住元母临终前的嘱托。
这个强硬了一辈子、也心软了一辈子的女人,临死前还是放心不下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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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明星后我爆红了——惗肆(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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