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办法回去!楚灵崖说。
路肯定变了。谢如渐说,你等我一下。
楚灵崖乖乖地退到一边,他看到谢如渐摘下眼镜,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双眼变成了红色,头发瞬间倾泻而下。谢如渐简单地换回了他大鬼的姿态,他犀利的双眸看向四周,过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什么,长着长长指甲的手一挥,楚灵崖眼前的山洞洞壁便瞬间垮塌了一大块,扬起的烟尘呛得楚灵崖顿时咳嗽起来。
谢如渐看了他一眼:戴个口罩。
楚灵崖:没有口罩。
谢如渐:你那个武器变一下。
楚灵崖:
于是不一会儿,楚灵崖脸上多了个金色儿的口罩。谢如渐一路破洞破墙,楚灵崖已经完全不辨东西,只知道跟在他如渐哥身后走。途中他也曾想过试试动用观玄之眼的力量,不知道是因为他使用不熟练,还是谢如渐气势太强,反正观玄之眼的力量才刚动了一点儿就歇了,像是被吹掉的蜡烛火苗。
太丢人了!楚灵崖想,还好他如渐哥忙着找路,没发现他在干什么。
这样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后,谢如渐最后破开了一堆黄土,明晃晃的光就射了进来,两人钻出去一看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天亮了。
白昼是属于人的时间,朝阳东升,虽然晨雾犹存,阴气未曾被完全驱散,但天地看起来都清朗多了。楚灵崖回头看,发现自己和谢如渐是从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的垃圾场。
楚灵崖完全没想到他们这一路钻出来竟然钻到了钟表厂的外头。
谢如渐显然也没料到,这会儿有点懵逼。
楚灵崖看向谢如渐,发现谢如渐也正偷偷看自己,两人目光一相触,他如渐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通红。
楚灵崖:噗。他刚发出声音就看到谢如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遂赶紧捂住嘴巴。原来他如渐哥也有搞错方位的时候,原来他也会在乎是不是在自己面前丢了脸。楚灵崖开心死了,他鬼鬼祟祟地凑过去拉谢如渐的手。
谢如渐:
楚灵崖用小手指勾住谢如渐冰冷的小手指:如渐哥,到底我们什么时候能歇下来啊?
谢如渐:嗯?
楚灵崖说:我想后面的字他是凑过去在谢如渐耳边说的,说完以后,他再看谢如渐,发现谢如渐这下从耳朵到脖子全都红了,大鬼的模样也不知不觉撤了,换回了平时的样子。
完了,真的快忍不住了!楚灵崖想,他原本就年轻,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每天跟谢如渐在一起,接触太多了,更何况两人好不容易互相袒露了心迹,正是刚刚捅破窗户纸最蜜里调油的阶段,结果却始终没能进展到最后那个阶段楚灵崖慢慢凑过去,谢如渐有点慌,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结果被楚灵崖一把揽住了腰,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砰的一声,跟着那头传来了一身尖叫:啊啊啊啊!
楚灵崖谢如渐两个人猛然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老太太。
半个小时后,楚灵崖和谢如渐两个人不好意思地坐在了老太太家里头,老太太独居,靠着沿街,把家里大门打开,开了一家小吃店。
你们试试看合不合口味,都是自己做的本地特色早点,干净。老太太这会儿倒是面色如常了,虽然乍一看到两个年轻男人谈恋爱可能对她有点儿冲击,但现在已经完全没在意了,反倒是楚灵崖和谢如渐两个人还有点窘。
楚灵崖到底脸皮厚一点,吃了两口鸡蛋灌饼和牛奶醪糟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老太太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点。
楚灵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谢如渐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老太太店里柜子上摆着的一口钟。那钟看起来有点年岁了,显然不是这个年代的产物。木质台式,像口小箱子,只有顶面中间带点弧度,表盘外头有个玻璃罩子可以打开,表盘上则可以看到两个孔洞,似乎是以前用钥匙上发条的口。
楚灵崖说:阿姨,您这钟是个老物件吧,看起来挺值钱的。
老太说:咳,老是老,不值钱,就以前自己厂子里做的。
自己厂子这几个字一下子让楚灵崖和谢如渐浑身一震,谢如渐问:厂子是指长丰钟表厂吗?
老太太说:当然了,咦,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就你们刚才去过的那片地,原先住的都是长丰的职工啊!
怪只怪楚灵崖生得太晚,谢如渐则在鬼狱里过于闭塞,两人都没有想到几十年前国营工厂还旺盛的时候,工人这个职业还是挺吃香的,那会儿住房价格还没爆炸,效益好的单位还给分配住房。
老太太说:我今年七十七了,早些年我就是长丰厂子里的工人,也住过分配的楼。后来厂子不行了,就把厂和地都卖了,我们这些人都买断工龄下岗了,楼里住的人也都各奔东西搬走了。我住惯了这一带,寻思着我一个人也不需要住多好的地方,拿了赔偿款以后就搬到长兴里来了,一住住到了现在。
谢如渐和楚灵崖不由都有点激动,老太太今年77,三十年前,她应该只有47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很有可能跟容真,也就是当时的唐时雨认识。
楚灵崖很直接,问:阿姨,您认识唐时雨吗?
老太太愣了一愣,道:你们认识老唐?
楚灵崖和谢如渐对望一眼,楚灵崖对谢如渐做了个手势,主动道:是啊,他是我一个远房表亲,我们全家之前都移居国外了,今年我才回国发展,我妈提到说有这么一位长辈,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
老太太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还真是问对人了,我跟老唐年纪差不多,当年关系挺好的,不过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老唐已经走了好些年了。
楚灵崖一愣:走了?去了哪里?
老太太说:走了就是她说,唉,你们从小国外长大的不懂,就是中国人忌讳那个字,所以都这么说,走了就是过世了,这都得有三十年了吧。
楚灵崖和谢如渐两人之前都是听周烽介绍,说是三十年前容真,也就是当时的唐时雨作为长丰鬼狱的狱主带着整个鬼狱的鬼怪一起消失了,后来冼小吉也这么说,所以他们只以为都是突然消失的,没想到容真还处理了一下他的人间身份?
谢如渐问:人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有点尴尬地看了谢如渐一眼,大概是想这小伙子讲话怎么那么不会拐弯抹角,但想到对方可能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倒也勉强接受了,说:车祸,人都撞烂了,还是他儿子给他收得尸呢。
楚、谢两人同时一愣,问:儿子?
老太太说:你们不知道?老唐有个儿子,长得挺俊秀的,好像叫对了,叫容真。
第130章 鬼犯12
唐时雨不是容真?容真是唐时雨的儿子?
谢如渐和楚灵崖都愣住了, 并且隐隐觉得里头可能还有点文章。
楚灵崖脑子转得快,问老太太:阿姨,您手头还有他们父子的照片吗, 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寻亲, 结果得到这么个噩耗, 总得有点什么凭据才能拿回去跟我家里长辈交代。
楚灵崖不说也就罢了,他这么一说,老太太的脸色忽然就变了,变得警戒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 认不认识唐时雨的?
谢如渐疑惑地看了楚灵崖一眼,楚灵崖也有点懵:认识啊, 他是我亲戚, 怎么了?
老太太说:唐时雨是女的啊!
楚灵崖一下子懵了,还是谢如渐反应快,他伸出手悬在老太太面前:看我。
他的声音冷而动听, 老年人本来意志力就不如青壮年强,被谢如渐一说,便看向了他,很快,老太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双眼略略发直, 像是陷入了一个恍惚的状态。
我们是为了查案而来,不会伤害你。谢如渐说,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回答完问题,我们就会走, 你不会留下任何相关记忆,现在我们开始,好吗?
老太太平静地回答:好的。
谢如渐问:唐时雨是女性?
老太太:是的,阿雨是女的。
谢如渐:容真是她亲生儿子?
老太太:是。
谢如渐:你是哪一年认识的唐时雨,当时她几岁,身边带着容真吗?
老太太:1965年,我当时22岁,进了钟表厂工作。阿雨那时候也在,她比我大两岁,当时24岁,还是个大姑娘,身边没有孩子。
谢如渐问:那容真是哪里来的?唐时雨跟人结过婚么,你是否亲眼见她怀孕生孩子?
老太太卡了一会儿,随后道:阿雨26岁的时候,离开过工厂,说要回家一趟,等到27岁回来的时候身边就有个小孩子了,她说是在老家跟人生的。
谢如渐问:你们见过唐时雨的丈夫没有?
老太太摇头。
谢如渐又问:容真是在你们跟前长大的?
老太太又卡了一下,说:容真20岁来的工厂工作。
楚灵崖轻声道:她的记忆不稳定?
谢如渐说:应该是跟冼小吉一样,被人动过手脚。
谢如渐说:所以你见过两次容真,第一次是唐时雨27岁回到工厂的时候,第二次是容真20岁到你们钟表厂工作的时候?
老太太又卡了一下,说:容真是容真是阿雨的丈夫,不对,是儿子。不、不对,阿雨说她是他老家介绍的男朋友
老太的记忆在这里产生了严重的矛盾,似乎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混乱了好一阵子,不断自己推翻自己,然后沉默下来,再开口的时候思绪像是经过了校正,变得清晰一贯:阿雨的儿子是容真,我们谁都没见过阿雨的丈夫。
楚灵崖说:看来容真1968年也就是唐时雨27岁的时候就出现在了长丰钟表厂,第一次的身份是唐时雨的男朋友,后来唐时雨年纪上去了,他才变成了唐时雨的儿子。
谢如渐认同楚灵崖的看法:容真有狐族一半的血统,如果这一半血缘能力激活,用幻术改变容貌或是别人对他的认知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现在有两个问题,楚灵崖问,第一、如果这位女士说得是真的,唐时雨是女性,那么为什么本地特殊事务局的周烽会说唐工匠是个男人?第二、长丰鬼狱的狱主到底是谁,假设唐时雨是狱主,容真是跟她有某种特殊关系的伙伴,那么唐时雨到底是什么身份,想要做什么?
谢如渐说:有一种可能性可以大致解决这两个问题。
楚灵崖看向谢如渐,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长丰鬼狱的狱主有两个?
谢如渐点头:唐时雨和容真。对特殊事务局出面的时候是容真,对着冼小吉那些鬼怪和工厂工人的时候则很可能是唐时雨出面。
楚灵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容真的身份是通缉犯,他出来跟特殊世界的人打交道风险很大
除非唐时雨的身份比他更麻烦!谢如渐淡淡道。
更麻烦?楚灵崖一愣:还有什么身份会比容真这个杀过无数人,被地府和人间共同通缉的通缉犯身份更麻烦的?
谢如渐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
楚灵崖说:我能问她一个问题吗?
谢如渐说:可以,你过来。
楚灵崖走过去,谢如渐说:伸手。
楚灵崖伸出手来,谢如渐便握住了他的手:现在可以对她提问。
楚灵崖握住谢如渐有点凉的手,忍不住摸了摸。
谢如渐:???
楚灵崖: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
谢如渐忍着想要揍这个小色狼一顿的冲动,说:快点,她年纪大了,被控制太久容易损伤心智。
楚灵崖一听,立马严肃起来,他说:阿姨,我就问一个问题,你跟唐时雨关系这么好,那你手边有他们两个的照片吗?
谢如渐一脑门问号: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说:有的。
谢如渐:有的?!谢如渐咳嗽了一声。
楚灵崖说:太好了,那麻烦您给我们拿一下吧。
老太太进了屋,不一会儿捧出一本相册,翻开找到一张照片指给谢如渐和楚灵崖看:这个,我们六几厂里搞秋游的时候去常乐市旅游拍的。
常乐市
谢如渐猛然一震,低头看向那张相片。
那不是一张单人相片,画面正中有五个人,两女三男,但唐时雨和容真并不在其中,而是在照片的角落里。
那个年代都是用胶卷,拍的时候没留意,洗出来才发现把他们也照进去了。老太太说,阿雨不喜欢拍照,每次一听要拍照就躲,这大概是她唯一留下来的照片了。
谢如渐看去,发现容真居然没有大改自己的容貌,只是做了略微修饰,因为谢如渐很熟悉他,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唐时雨对他而言却是全然陌生的。
难道这个唐时雨只是容真随便找的一个幌子?谢如渐觉得还是要回到厂里再去看看,他很在意那个冼小吉岔开他注意力的房间,怀疑那里头藏着什么。
谢如渐喊:灵崖。一抬头却发现楚灵崖的目光有些呆滞,直直地看着那张照片。
谢如渐顺着楚灵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的眼神很可能停留在唐时雨身上。
谢如渐问:怎么,你认识唐诗雨?
楚灵崖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她长得很像我师父的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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