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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49)

    小公爷,你惹恼我了。男人沙哑着嗓子道。
    ===第62章 第 62 章===
    男子手中的短刀划过一个弧, 一把垫在底下,扣着柴筝的剑,另一把却忽然翻了上来, 差一点割到柴筝的头皮。
    乍聚乍分, 柴筝拧身而出尚未落地,那男人的第二刀已提前到了, 裹挟侵肤蚀骨的冷风,直冲柴筝的后颈
    他速度极快, 像是一只根本不需要反应的幽灵, 更甚者, 全身骨骼可以随意变化, 扭曲到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角度。
    柴筝的柔韧性已经极好, 但她确定这男人练了什么邪功, 可以无视人体构造。
    柴筝为了护住自己的脑袋, 剑身自下而上的一刺,用得是柴家枪法中的回马, 挑开刀身的同时猛地借势挡开, 又用了一招破山关。
    以剑代使枪法,本就有些古怪不着力,但柴筝从上辈子开始,就是个擅长作死的,旁人说三声不可以, 柴筝就非要拼出一声可以,柴家枪法磅礴恢弘,放在剑尖上刚成形,整个剑身都在哀鸣,柴筝这一招破山关就像狂风倒灌千里烽火台, 哭了个天地同悲
    男子竟没能防住她这一招,只眨眼间,柴筝的剑锋已经到了他的颈侧,但随之整柄剑寸寸皲裂,铁屑子落在了男子肩上,柴筝赖以取胜的兵器寿终正寝。
    两人面面相觑,在一片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足足愣了三招时间,才恍然想起要往后退。
    柴筝落在房门前,那男人则一脚踩在花坛中,他惊魂未定地摸着脖子,憋了许久的呼吸此时方才续上,一身的汗毛平复下去,他抬起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低低说了句,在下顾恨生,领教小公爷手段,告辞。
    话音落下,这男人也随之消失在了院子里。
    柴筝又愣神在冷风中站了许久,头上的汗都被吹干,这才脱力似得将背重重砸在门上。
    她的剑已经断了,若是方才顾恨生继续动手,自己必输无疑,甚至有可能连这条命都搭上,说不怕是假的,柴筝只是习惯了刀口舔血。
    她又调整了一会儿心绪,重新推开门走进自己房中,而房中本该睡着的人这会儿已经翻身坐了起来,阮临霜的脚上穿着鞋,她道,我看见你们动手了。
    柴筝懒散散地往床上一扑,她本就困得厉害,又经过一场消耗,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就这么半眯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位顾恨生确实难对付,但也不算高山一座,没有翻越的可能你做什么?阮临霜话没说完,柴筝已经翻了过来,双手抱着她的腰,声音极轻地嘀咕了句,小阮,我好困啊,你别动脑子了,我跟不上。
    阮临霜含着笑问她,那我现在该干什么?
    柴筝扯着被子就往阮临霜头上盖,一起睡觉!
    两个人都折腾得够呛,阮临霜也没有坚持,随着柴筝的动作往床上一躺,连门没有关都忘了。
    于是三个时辰后柴远道来找人,就看见院子里风卷残云,精心打理过的花花草草全被糟蹋了,房门大敞着,柴筝横躺在床上,衣服鞋子全副武装,就是上半身跟被子纠缠不清,连头顶都掩了进去。
    看起来就像被子长了四条腿。
    阮临霜也在。
    柴远道立地反省,思量着是不是真的该让小阮回长安了,一天天跟自己家狼崽子呆着,阮临霜多灵秀的女儿家,也快被带野了。
    算了让她们再休息休息吧。柴远道心想着,将门锁上了。
    再一个时辰,柴筝终于睡饱了从梦中惊醒,她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原本想去厨房准备点吃的,让小阮一觉醒来也能补充补充,直到她晃了晃门又晃了晃门
    随后一声惨叫在柴国公府响起,柴筝声嘶力竭:哪个乌龟王八蛋把我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柴远道这会儿已经身在军营,就算柴筝哀嚎他是乌龟王八蛋,也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倒是孙启府被这声惨叫给惊动了,刚走到院子外,就看见柴筝与阮临霜正在翻窗户。
    塞外环境果然艰苦,将堂堂阮相家知书达理的女儿,大靖未来的太子妃逼到光天化日之下□□做贼。
    孙启府实在想当即雇顶轿子,直接将阮临霜给抬回去,怕是再呆两天,沾就更多的土匪气,坏了那尊贵的皇家血统。
    阮临霜虽然不清楚这位孙大人的离奇思维,但光是他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阮临霜就觉得孙启府有一腔阴谋,他这种人哪怕多活一天,都会茁壮成长为更大的祸害。
    但阮临霜还是带着几分端庄温柔,向孙启府行了一礼,孙大人,我与柴筝去吃个晚饭,您要一起吗?
    不敢,孙启府拒绝,这里的饭菜不合我的胃口,我会去附近的城镇上吃。
    好,那我也不留孙大人了。阮临霜又福了一礼,这才离开。
    虽说她是钦点的未来太子妃,但一日未曾领诰命在身,阮临霜就坚持自己仍是普通百姓,给孙启府这么个监军行礼也是应该。
    柴筝落后两步,等他两虚伪完了,这才小跑着蹿到阮临霜身边,先问了声,吃什么,又打了个哈欠,挂在阮临霜肩膀上轻道,小阮,你睡觉之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我没听见,再商量一次呗。
    太子妃殿下,孙启府目送着她们的背影,却忽然开口道,阮相这些年在京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与柴家过于亲近,在朝中受了不少弹劾,甚至有声音说,柴国公与阮相拉帮结派,一者握有重兵,一者又是重臣,就是想把持朝政为了您好,还是与小公爷保持距离吧。
    我这个姓柴的还在呢,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污蔑说是乱臣贼子,是真不怕孤身一人深入虎狼之地,被直接切碎了?
    柴筝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她甚至举着手从阮临霜身边退开三步,让骤然清冷下来的阮临霜对孙大人道,朝堂之上有可言有不可言,同时参一个人的声音多了,群聚了,你猜当今圣上会不会同样怀疑这些人也拉帮结派呢?
    说完,阮临霜便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孙启府,直接拉着柴筝道,吃酒糟小圆子,给我加一勺桂花蜜糖。
    直到阮临霜离开许久,孙启府还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离圣上够近,足够揣度圣意,让自己永远站在胜利方的立场上,现下却后背直发凉
    自己在圣上的眼中会不会也是蝼蚁一只,一旦发现有成气候的迹象,就会一壶热水浇下来。
    可除了圣上,这个大靖朝最有权势的人,还有谁可以仰仗呢?
    孙启府轻轻叹了口气。
    由于柴筝常常半夜摸起来找吃得,为防她找到马厩或猪圈去,因此她的院子距厨房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远远就看见王碗和张凡在挑水劈柴的打下手。
    他两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刚刚应诏入伍,还是大头兵,经常是哪里需要挥个手就能叫上,当然这些活儿也不是白做的,旁人训练时,他两就只能远远看着,久而久之都有些不满。
    少年男儿,未入伍时当然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可来了这漠北之地,天天听风与人鬼哭狼嚎,心里种下了豪情,手中却仍做着洗洗刷刷的事情,或多或少觉得不服气。
    都是两条胳膊一个头,凭什么他们就能拿刀拿枪,跟着将军操练,自己却得给人做饭?
    王碗想着,手里的斧子抡起来,狠狠砸在人头大的木桩上,一瞬间暴露出了以后成为大将时的杀伐果断。
    明明王碗距离柴筝她们更近,却是张凡先发现了人,柴筝年轻的护卫长笑嘻嘻地抹了下脸上的锅灰,将军提前吩咐过,说大概这个时辰你们就要来吃晚饭了没什么东西,一碗酒糟小圆子,还有两个大白馒头和一些小菜。
    张凡有些得意,小菜是我自己腌得,好几个月了,刚好挖出来吃。
    小阮确实在漠北呆的太久了,柴筝忽然生出这样的感觉,连自己爹这个凡事慢一拍的人,都能看出小阮喜欢一觉睡饱吃些什么,这不是太久,是有些过久
    张凡,王碗,柴筝一边往厨房去,一边道,以后你两跟着我,这些活儿不用做了。
    沉默了一阵,外头爆发出了两个年轻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厨房算是整个柴国公府守卫最松懈的地方,毕竟实在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锻刀都在刀口上才用精铁,偌大柴国公府,总不至于处处塞满守卫。
    所以当佩年年忽然出现在窗户口,跟只猫一样蹲着时,阮临霜也没有太过惊讶,倒是柴筝因为没见过这小姑娘,手里的筷子差点作为暗器投掷出去,幸而被阻止了。
    佩年年是过来传口信的,她因为昨天的事还有点不高兴,撅着嘴声音冷冷的,我家主人今晚邀阮姑娘一聚,地点定在平垣县县衙门口,希望你能赴约。
    ===第63章 第 63 章===
    佩年年说完就要走, 公事公办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倒是阮临霜先开口叫住她,约在平垣县?你主人有说为什么吗?
    平垣县就在赊仇县附近,都属凉州城管辖, 不过平垣曾在几年前就被北厥的铁骑践踏过, 有一半土地至今还在恢复当中。
    虽相较于赊仇县,平垣没有那么的热闹, 不过此县向来提倡农牧,百姓坚忍, 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建家园, 在整个凉州都算是标杆
    贤夷作为赊仇县无恶不作的头领人物, 约朋友深更半夜在平垣县见面若是不遭人怀疑, 都说明他这恶人做的还不到位。
    柴筝将自己大半张脸都藏在了馒头里,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总感觉这位蹲在自家窗框上的小姑娘全身充满戾气
    当然这种戾气是不怀恶意的, 倒像是一种随处窥伺的猛兽,永远觊觎着更强大的对手。
    主人说他知道你要做什么, 可你并没有像他一样, 从小被教导以治国之策,也没见过真正的民生疾苦,佩年年冷着脸,他想考验你。
    木桑国虽不算小,可惜与大靖做了邻国, 被衬托的微不足道,几百年的历史中,所谓朝代更迭,造反起义,也大多是皇族中人在自我闹腾, 再不就是祭司院出了幺蛾子,打算侵吞皇权。
    而大靖朝这方土地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将相同的戏码轮番上演比木桑还要丰富千万倍。
    家中一亩地都没有,靠着给乡绅打短工的农民可以扛着锄头做皇上,放两头羊的小羊倌可以做皇上,讨饭的花子、拦路抢劫的土匪、寺庙里的和尚都可以做皇上
    这些人也没学过帝王心术以及治理国家的条条框框,有些却成了一代明君。
    至于民生疾苦,阮临霜在官员贪腐、欺上瞒下,满目望去皆龌龊的两江之地呆了六年,又在这烽火连年不得安生的漠北呆了六年,她生在民生疾苦中,也已经死在了民生疾苦中。
    她这双脚曾走过大靖万里疆土,她的眼睛已经看穿从古至今每个朝廷都将腐朽溃烂,每一个灵魂都在压迫之下发出不凡的怒吼,见过肮脏卑鄙的小人,宁折不弯的君子,受过旁人一饭之恩,一檐荫庇。
    她不想坐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谋就是谋一个最好的朝廷,相对公平有尊严的小日子,尽管阮临霜也清清楚楚,公平是有尺度和期限的,她只希望自己与柴筝活得足够久,而后死在下一轮的黑暗之前。
    平平淡淡,自私自利。
    那我走了。佩年年刚刚想离开时非常的决绝,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想施舍给阮临霜,但被留下了这么一会儿,佩年年就犹豫了。
    她莫名的欣赏这个冷静苍白,永远掩饰真心的姑娘,以至于这种欣赏让柴筝感受到了危机。
    阮临霜冷漠地嗯了一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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