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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重生](GL)——吹风成曲(25)

    然后阮临霜才分神去管夭夭的死活。
    巫衡眼中的猩红色已经开始收拢,不消片刻就能恢复正常,阮临霜不确定乐清为了保护夭夭还使了什么手段,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她将耳朵贴在树干上,留意这四周的动静。
    林鸟悚然而惊,马在林中处处受阻,跑得并不快,来追她们的人已经分散开来,阮临霜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人手损失惨重,不够铺满整个林子,因此得扫完一片撤退,再去扫另一片
    阮临霜心想,我若是乐清,便先下手为强,将他们之中带头的全杀了,剩下的不会带兵,就会犯这样显而易见的错误,也方便我与柴筝钻空子。
    想到柴筝,阮临霜的心被狠狠撅了一把,猛地抽疼起来,不对!柴筝不会落后这么多,追兵都找到眼前了,而柴筝一定知道我是直奔海防驻军营地而去,半点圈子都不绕,她一定是被耽搁了
    她有危险!
    阮临霜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柴筝也有颗七窍玲珑的心,寻常人要害她,连根汗毛都不一定能薅下来,她是真的很像柴国公,只有亲朋好友布下的陷阱,柴筝才会义无反顾地踩进去。
    这些追兵奈何不了柴筝是乐清动了手脚。
    就在阮临霜心思起伏的瞬间,夭夭已经从出神状态中恢复过来,她眼中还透着茫然,血封解开时明显对她造成了影响,但夭夭全身上下丝毫未伤,她并没有承担术法反噬的代价。
    阮临霜的眼睛永远是崇山峻岭上经年累月的积雪,而此时更为冰冷的化不开,这种状况只有一种解释
    柴筝做了容器,做了盛放这份代价的容器。
    那大靖的女娃子吃软不吃硬,还是不肯说巫衡的下落。树底下有几个穿轻甲的木桑士兵正在嚼舌根,他们说得是木桑语,但阮临霜听得懂。
    另一个便冷哼了一声,也是个不聪明的,乐大乐清的话也能信,好家伙,传说他天生的反骨,一年有背叛的指标,当今王上就是仰仗他铲除不少异己,结果呢,他连王上都背叛了。
    此人后来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闲言被其它人听见了,再自找个不得好死。
    我还听说他原本是个大靖人,逃亡到我木桑,被前代大祭司收留教导,才有而今的地位。起先说话的那个倒是不怕,他不议论克勤王,只说乐清,我可知道大祭司的女儿都是乐清抓回来的,领了大功,恩赏无数。我要是像他这么狠心,现在还跟你在这儿扫树叶?
    得了吧,乐清再怎么着,也是亲手创立祭酒处的,那能力岂是你我可以高攀。同伴踹了他一脚,这次能找到巫衡,我们也算大功一件,封赏自然少不了。
    阮临霜只听了这么多,后面就是两个人就这份恩赏进行的白日梦。
    柴筝应该是被抓了,目前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血封的代价书上没有写,阮临霜也无从得知,难以揣测柴筝伤的如何,也有可能防止鱼死网破,柴筝刚发现自己逃不开,就举双手投降了,此时正好吃好喝好待着。
    毕竟柴筝吃软不吃硬。
    阮临霜大概能想到旁人拿柴筝一点办法都没有,虽是个俘虏,却是个有价值的俘虏,只能忍着哑巴亏,见她年纪小,殷勤哄骗。
    方才还笼着一层寒霜的脸色逐渐放宽,阮临霜的眉眼温柔下来,嘴角带着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阮临霜想,柴筝不会让自己吃亏,我这边只要稳住了,她就不会有事。
    思及此处,阮临霜回过头去看此事的关键巫衡。
    夭夭也不知独自一人哭了多久,她睁着眼睛,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就像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难受,为什么心如刀绞,为什么会哭。
    她茫然地看向阮临霜,一句话也不说。
    阮临霜食指抵着上下唇,示意夭夭别发出声音,好好呆在原地,夭夭已经习惯了这种朝不保夕,遭人追杀的日子,此时不管她正经历些什么,都能保持几分下意识的冷静。
    夭夭的目光似乎透过阮临霜看着另一个人,一个教会她危机中如何自救的人,小女孩伸手抓住了阮临霜的衣袂,用力极大,阮临霜竟然一时抽不出来。
    见她只不过无意识找个港湾,阮临霜也没生拉硬拽,树林下那帮冲着封赏而来的追兵找人找得越发勤快,看样子很快就会将这片林子清扫干净。
    血腥气
    阮临霜的鼻翼忽然一动,她平生最不喜欢这股味道,但回顾上辈子不长的数十岁月,却常常与这股味道相伴,割舍不去也就习惯了。
    ===第31章 第 31 章===
    一位穿着银甲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 从远处进入视野范围,那股浓厚的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阮临霜稍一扭头,便看到他狰狞的半张脸
    他原本生的宽眉高目, 五官有些不团结, 只能算普通人的长相,但此时, 大半张脸不知遭了怎样的横祸,裂了三寸开外的口子, 血肉外翻, 有些地方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伤口虽深但并不致命, 止了血, 敷上一层厚厚的药粉, 换了旁人哼哼唧唧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但这男人却是出乎意料的强悍, 竟然还能带人搜林子。
    章天猎鹰卫。阮临霜能认出这副铠甲。
    甲胄是铁混铜片一并铸成,木桑没有大靖的冶炼技术, 本国内又是铜矿充足, 因此铁器的应用并不广,唯一能穿上纯铁铠甲的只有皇城驻军,而在此之外,章天卫也是军备充足,卫队长向上都有件像样的铁制轻甲。
    这男人的品阶并不高, 他胸部向上的标志性装饰是一只隼,猛禽,但也意味着他有勇无谋,至而今的地位就很难再上一层了。
    木桑国内勇士不少,谋臣稀缺, 即便有几年专注培养,也是千里挑一,至今四国邻邦还是暗地里嘲木桑水土不好,养不出聪明人。
    那男人手一挥,背后吱吱嘎嘎推出个装人的囚笼来,囚笼做的有些过大,看样式应该是备给成年人的,柴筝坐在里面,大半个身子都可以轻松挤出来。
    她的脸色非常苍白,嘴角有一点血渍,擦过了,但没有擦干净,除此之外应该没受什么委屈,头发都是完好的,并不显得狼狈。
    夭夭拉衣服的手紧了一下,她面前的阮临霜却相对稳上许多,既没有冲动的要下去救人,也没发狠要跳下去砸断那带队之人的脊梁骨。
    倘若夭夭能看见阮临霜的表情,恐怕还会大吃一惊阮临霜自望到柴筝的那一刻,脸上便有几分笑意,始终消减不下去。
    她心中想得是,这头领怕是要倒霉了。
    因脸上这道伤口,男人说话时不大能咧开嘴,但并不影响他中气十足,你们的人在我手里,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将她剥皮拆骨
    等等,等等。话没说完,便被柴筝打断了,牢笼里的人盘腿坐着,晃着脑后马尾纠正他,你们的巫衡又不会武,耳力有限,她要是不在这片林子里呆着,你草草就将我剥皮拆骨了,下片林子拿什么威胁她?
    那带头的脑子不好,但知错能改,真就重新润色道,我就割她一块肉
    再等等。柴筝捋了捋长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好歹也是个小美人,爱漂亮着呢,你割我一块肉,不管割在哪里,我都算破相了,万一我那闭月羞花的心上人就此看不上我我可脆弱了,会自尽的。
    领头人看着柴筝,与她大眼瞪小眼。
    巫衡只是个小姑娘,就算没有你,我们也能找到她。这男人竟然会说中原话,只是说得不大好,磕磕绊绊的厉害,有些词还很含糊,难以听出大概。
    柴筝撑着下巴,那你就找嘛,我在这牢中又不能碍着你,你若不来招惹我,我便是旁观看个戏,也无不可啊。
    木桑国的人对巫衡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尊崇,别说夭夭此时已经六岁,就算她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只要睁开那双眼睛,就能齐整整跪一地。
    这男人看起来好像胸有成竹,但柴筝却见他身体紧绷,缰绳几次拉得太过,马头都给拽得一趔趄。
    巫衡在他心里几乎无所不能,柴筝拿在手中他都忐忑不安,没有这个护身符,这男人甚至不敢踏进巫衡逗留过的任何领地
    便是被人吃准了想法,才处处落于下风。
    从哪儿绑来这祖宗,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还不敢动她一根指头。
    怪不得乐清这老狐狸将小姑娘留下来,本以为是智者千虑阵前失足,此时看来,根本就是嫌他临死前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硬塞个麻烦过来,消磨还活着的人。
    柴筝在牢笼中轻轻咳嗽了两声,她这会儿胸口还闷着,跟被人抡了一锤似的,血腥味不住地涌上来,头也疼。
    木屋被一炮轰成废墟时,柴筝还活蹦乱跳的往树林里赶,赶着去见阮临霜,去将乐清托付的重担平安带出去,谁知片刻之后,她就气血翻涌,脑海被劈开,里头硬生生塞进了好些个回忆的片段。
    这些片段并不属于柴筝自己,却带着汹涌澎湃的感情,一瞬间几乎淹没了柴筝的神智,她成了回忆中那双眼睛的主人。
    起初是一座红白相间的院子,柴筝猜是祭司院,这儿处处透着又邪又玄的高贵,这双眼睛的主人躺在床上,视野很低,总是能看见人来人往,还有血的味道,她刚想转头,就被个身材有些高大的女人抱起来,到一旁去了。
    视线与床拉开距离,约有两三丈远,那女人焦急地嘀咕着,不哭,怎么生下来就不哭呢?
    而床边则里三层外三层站了许多人,血一盆一盆地端出来,直到一个闷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孩子生下来就不必救了,都退下吧。
    刹那之间,柴筝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心绪极端起伏,盯着那扇虚掩的门几乎将其盯穿。
    记忆并不连续,虚晃了一下,屋子里就冷清下来,人都散了,门外说话的人远远向她看了一眼,柴筝模糊听到一句,生下来就双眼通红,还要了自己亲娘的命,是个祸根将她抱远点,遮住她那双眼睛!
    随即一双温润的手掌覆了上来,怀抱也变了,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处理。柴筝头顶的声音道。
    是乐清大人。
    至此,柴筝已经能够猜出她脑海里是谁的记忆,只是她没想到,巫衡刚生下来,这脑子的构造就跟别人不大一样,所有事情历历在目,哪里像个未足月的婴儿,说是七八岁也有人信。
    眼前的这片黑暗让开时,房间中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乐清将她放进摇篮里,轻轻晃了晃,随后说出一句让柴筝恍然大悟的话。
    乐清道:夭夭,你放心,爹会永远保护你。
    随之记忆终结,柴筝吐出一口血,脚下踉跄着跪倒,被追兵赶上,关进了笼子当中。
    柴筝觉得这位师父忒不靠谱,为了亲生的女儿,将徒弟利用的彻彻底底,他那一招雪落平谷柴筝原以为是出自一位师父的真心,现下看来不过是做了亏心事的补偿。
    可是人已经死了,炮火轰炸之下,恐怕连尸骨都难找到一两根,柴筝以后若想报复,最多也就是坟头跳舞,无关痛痒。
    思及此处,柴筝突兀地叹了口气,那骑马的男人以为她是终于认清现状,为自身处境担忧起来,颇有些志得意满,将马头又勒高了点。
    阮临霜竭尽全力,才将目光从柴筝身上撕下来。
    她现在就是柴筝作威作福的资本,若是她没能将夭夭转移到平安的地点,三个人同时落入敌手,夭夭仗着巫衡的身份得以保全,但这看起来不过纸老虎的男人肯定会下杀手,让参与这件事的外人死得凄惨无比。
    夭夭伸出三根手指在阮临霜面前划过,随后蜷起一根,再蜷起一根,等三个手指收为拳头时,只听底下传来一声,都回来,我们往东边继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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