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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你不是好学生——廿小萌(5)

    昂。谢初鸿只当自己没听出讽刺,笑着点头应了。
    等教室走空,谢初鸿才慢悠悠收拾好自己和周什一的书包,断电关门关窗。
    白斯明和周什一从办公室一出来,就被无声无息杵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问题是两个人一起问的,但谢初鸿只答了周什一。
    他抬手将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双肩包塞进人怀里: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吗。
    周什一瞬间想起晚自习那句窜着电流的耳语。
    虽然他没点头,但昨天饭也吃了,按说,今天确实该一起。
    周什一看了眼边上神色复杂的班主任:那,走吧
    都直接到办公室门口堵人了,不是故意做给白斯明看的是什么,胆真大
    那时候,周什一打心底里以为谢初鸿今天是要跟他一道回家睡觉的,结果甩掉白斯明没过几条街,谢初鸿便拐向了和他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是这边。周什一以为他记岔了。
    谢初鸿却笑:你是那边,我是这边,没错。
    昏黄的街灯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周什一愣问:你不跟我回家?
    今天暂时不了,明天吧。
    为什么
    谢初鸿爽朗一笑,没瞒:好学生该回家睡觉了,坏学生现在得去gay吧兼职。
    听见耳边陌生的字眼,周什一再次瞪圆了眼,模样又可爱又好笑,谢初鸿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张脸凶。
    夜色里,周什一思索良久才艰难得出一个结论:你很缺钱吗?
    月光为挺拔的少年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谢初鸿笑得坦然:不是所有人都不用为钱发愁,我很难养的。
    周什一都说不出当时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谢初鸿扫过一旁的共享单车:回去吧,记得帮我给叔叔阿姨打掩护!
    周什一傻眼:这怎么打
    搞丢没带回家的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路边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但谢初鸿不管,握好车龙头、长腿一跨便翻身骑上了车,踩动踏板扭头对人扬声笑道:我把我数学作业放你包里了,解题过程都有,哥你早点休息!
    周什一愣在原地,看着夜灯下纤细颀长的身影目送许久:不是说了,不要喊我哥。
    第7章
    不等少年人的低语追上,谢初鸿屁股底下那辆又矮又Q、还带后座的小绿便蹿出去老远,愣是被骑出了山地越野的既视感。
    其实谢初鸿的租房就在这附近一个老小区,但毕竟是学区房,租价便宜不到哪去,家里叔叔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如果只是在学校跟三个大男生挤在那么小的宿舍里,谢初鸿不会轻易开口说自己想搬出来,真正的变故,是白斯明。
    在意外得知彼此性向以前,他们都各司其职,扮演着好老师和优等生的角色,界限分明。
    初鸿来了,作业都做完了吗?
    现在说话的,是这家gay吧的老板娘,姓什么谢初鸿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喊她瑶姐,约莫三十的年纪,比他自己还在乎他成绩。
    都在我包里,要检查吗瑶姐?谢初鸿坦坦荡荡。
    瑶姐今天也没打算玩虚的,接过包就坐到他们储物室的双排椅上开始翻了:今天作业是什么?别糊弄我啊,你班主任就在外面,一问就知道了。
    谢初鸿笑得不甚在意:小丫头又送走了?
    瑶姐:他跟他前任不是一人带一个月吗,算着日子,昨天刚送去。
    白斯明跟他前任有个读幼儿园的女儿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基本都见过,只不过大家以为那小丫头是他跟他前妻生的。
    算了,今天抽你政治作业,我儿子今天到一百五十六页了,你进度应该比他们快。瑶姐自己也是单亲妈妈,听说当初开这家gay吧就是为了糊口养孩子,她几乎知道这里所有常客的身份和秘密,并且守口如瓶。
    好。谢初鸿没提他们班真比隔壁进度慢,熟门熟路就把自己的储物柜打开了,里面放的,大多是他等会唱歌要换的衣服。
    早在蹬自行车七弯八绕拐进来的路上,谢初鸿就把身上有关学生的一切痕迹销毁了,尤其是那件校服外套。
    瑶姐从旁边摸来打火机,一手翻阅着谢初鸿的政治作业,一手夹着点燃的女士烟,忍不住叹气:初鸿啊,你说我要是现在让我儿子练字还来得及吗。
    和老板娘的身份不一样,女人身上穿着很简单的黑色露脐小吊带,这个月的发型是大波浪,气质算不上多妖娆,扔一般酒吧丝毫不起眼。
    但这里是gay吧,她是出入整个吧唯一的女性。
    我字又不好看。谢初鸿正对着储物柜里的小镜子戴耳钉,左边的耳洞旁缀着颗小小的黑痣。
    瑶姐摇头:起码工整啊,能看清写的是什么,你小时候被你妈按着练过字没?有没推荐的字帖?
    是练过,但总练着练着就废了。谢初鸿刚想说练字的问题该问白斯明,便忽然想到什么般,话音一转,不过我今天刚见过一个字写得好看的男生,可以帮姐你问问。
    还有半个月他的租房就要到期了,这意味着他最后一点能拿来给兼职打掩护的外宿借口,也马上要消失。
    谢初鸿只要一想到周什一回家不知道怎么交代没把自己带回去就觉得好笑。
    都高三了,能拿分不就行。见瑶姐像是认真,谢初鸿劝道。
    还是得练练。瑶姐说着就把翻阅完毕的作业本整整齐齐放回了他包里,你们比我儿子快了一个章节,继续保持,明天我还查你水表,再被我发现你谎报军情,你就完了。
    谢初鸿连连摇头,笑道:上次扣我那两百块钱到现在都肉疼,一个小时白唱了。
    瑶姐叼烟:下次就不扣钱了,直接扫地出门。
    谢初鸿眨眼:真不敢了。
    换了衣服的孩子稚气全无。明明还是那张干净的学生脸,只裤子上多了两个洞,穿了牛仔短外套、戴了帽子,整个人却跟学校里天差地别瑶姐去给自己儿子开家长会的时候,在学校里见过他。
    行了,唱完两个小时找主管领钱,十二点准时滚回家,不许在外面逗留,要是撞上不三不四的
    就拿酒瓶砸他,医药费姐你出。这话谢初鸿来这唱了多久的歌,就听瑶姐念了多久,姐你安心回家陪儿子写作业吧,我砸谁都不手软。
    瑶姐持悲观态度:要是白斯明呢?
    谢初鸿顿了一下:砸。
    如果不是上个月就被问过同样的问题,谢初鸿几乎真要以为自己昨天晚上的暴行,已经传到了瑶姐这。
    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初鸿乖乖比出ok手势,一把老板娘送出门,就听见了她训斥其他员工的声音,脾气暴躁得很。
    他一直知道,也就是凑巧他跟瑶姐的宝贝儿子同岁同校,成绩又好,不然他的待遇也会和别人一样。
    谢初鸿拾掇好自己出去,台上的乐队已经就位,坐上自己唱歌的高脚凳,打眼就能从角落的卡座里找见白斯明的身影。
    实际上,白斯明跟他前任和平分手以后一直是这里的常客,他谢初鸿,才是那个外来者。
    如果不是唱歌来钱快,酒吧营业时间又正好能和他下晚自习对上,他也不会明知自己班主任在,还坚持过来。
    去年高二第一次在gay吧撞见白斯明,谢初鸿就从学校宿舍搬走了。
    虽然白斯明在校外也有住处,但他通常只在需要带女儿的时候外宿出于直觉,谢初鸿不想在课外不必要的时间里额外跟他碰面。
    但显然,还是没躲过。
    周什一给司机扫码付完钱,从出租车上一下来,就被扑面的冷风吹清醒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辣椒油沉默了几秒,决定给他妈发条微信。
    你要的辣椒油牌子附近都卖完了,我走远点给你找
    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日常指使儿子出去买东西的周妈妈很爽快就回了。
    OK.jpg
    晚上十一点,哪怕是工作日,也正是酒吧生意兴隆的时候。和周什一同样在这里下车的,还有好几个。
    周什一本来觉得打量别人不好,但那些人朝他投来的目光一点没含糊,他们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各式各样的首饰都在夜色里闪着光他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有点魔怔了。
    谢初鸿连哪家gay吧都没说,他就这么冒冒失失挑了家最近的,搞得周什一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一本数学作业魅力就这么大?
    这一片是老城区,一直拆拆建建,道路规划还不完善,要从大马路去酒吧,得穿一条窄巷。这窄巷错综复杂,不知道怎么走也没关系,只要跟着前面那些人就好。
    周什一拐过第一个弯,看到墙边停着的小绿,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虽然共享单车都长一个样,但这辆孤孤零零的,让周什一莫名笃定它就是谢初鸿先前的坐骑。
    再过一个左转,周什一见到了窄巷尽头闪亮的招牌,Cold Blue。
    站在门口的店员一眼就从人群里注意到了周什一因为他与众不同的衣着打扮和气质。
    别说gay吧,就连酒吧周什一都是第一次来,还是独身。
    少年人低眉压着眼睑,企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自然。他的衣服都是他妈给他买的,是运动服没错,但款式很潮。
    周什一竖好衣领,熟练地将口鼻藏进去,好像只露半张脸、走在晦暗不明的小巷里就能装作自己青涩全无。
    到了门口,周什一发现这家隐蔽在犄角旮旯的酒吧出乎他预料的正规,工作人员会挨个查看身份证,确保成年才放行。
    周什一低头扫了眼自己刚过十八岁生日一个月的身份证,暗暗松出一口气,幸亏他早熟,要是因为未成年被拦在门口丢人,不如直接给他一刀。
    排队的时候,周什一大概估计了一下这酒吧两层楼高的规模,要把谢初鸿一下找出来可能没那么容易。
    但他今天的运气似乎真的很不错,前脚在拐角看到小绿蒙对了位置,后脚就在撩开门口层层叠叠厚重门帘的第一刻,找到了谢初鸿本人。
    原因很简单,谢初鸿在跟人打架。
    准确地说,是谢初鸿正在舞池中间突出来的表演台上跟人打架。
    第8章
    谢初鸿来这唱了多久的歌,白斯明就来这捧了多久的场。
    酒吧里光线很暗,顶灯暧昧地打在男人看不出表情的面上,镜框随手放在酒杯旁,强势若有似无地从解开的领口散出。
    说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他是附近重点高中教书的语文老师。
    自从谢初鸿从学校搬走,他也不在学校落脚了,除开带女儿、加班的日子,每逢一五七谢初鸿驻唱,白斯明必来。
    台上少年身形颀长,敛眸微微佝偻着腰,一腿屈膝踩高脚凳,一手懒散扶着麦克风,一张素净的脸蛋被头顶低矮的帽沿遮去大半,什么花样都没有,只是平和地坐在那等前奏,然后开口唱。
    Im laughing on the outside
    Crying on the inside
    Cause Im so in love with you
    跟他定坐高脚凳的演唱姿势一样,入耳是少年一贯冷清的唱腔,每次唱的都是白斯明没怎么听过的英文歌。
    也不知道是英伦民谣还是布鲁斯,无论多跌宕激昂的配乐,都能在他气质独特的嗓音下被打上谢初鸿的标签,那点超出年龄的暧昧像是与生俱来,甜蜜又哀伤,总让人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虽然他跟谢初鸿昨天才闹了不愉快,但每出一次学校大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会默契地自动格盘一次。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两个是像的。
    不比其他表演或是乐队嗨歌,谢初鸿唱歌的时候舞池里一般没什么人,氛围更适合安静调情,好这口的,都会特地挑在他驻唱的时间过来。
    有人端着酒来找白斯明搭讪,白斯明扫了眼对方干净的长相,没拒绝。
    来人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是隔壁大学城的学生,脖子上戴着黑色的chock,皮肤很白,即使灯光昏暗也能看清他脸上因为紧张泛起的红晕: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每次都一个人。
    听歌才来。白斯明翘起搭在杯口的食指点了点台上人。
    来人面上更红了,磕巴道:是、我发现了,所以觉得你说不定会喜欢我。
    听出潜台词,白斯明唇角浅浅勾出一个弧度:你们两个可不是一个类型。
    青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耳边歌声停下,靠近舞台的位置骤然响起一阵热烈的起哄。
    等他回神,他想搭讪的帅哥已然起身越过他大步过去。
    就在刚刚,谢初鸿正唱一半,便有个个头壮实的肌肉大哥捧着一大束玫瑰蹦上台来了。
    这样的表白戏码并不少见。谢初鸿粗略目测了一把他怀里的玫瑰有几朵,连把自己麦克风借出去的准备都做好了,就见这人对着他扑通一声直直跪到地上。
    谢初鸿第一反应是觉得膝盖疼。
    那哥就跪在他凳子腿边,捧着花仰脸望他:我找主管打听过了,再过两个礼拜你就不来唱了,我想追你!
    底下事先埋伏好的同谋,立马伙同吧里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起哄了起来,此起彼伏全喊着在一起。
    谢初鸿有点被气笑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人脖子上还戴着条金链子: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就想追?
    那大哥自认幽默地呲牙一笑,憨厚里透着不好惹:你现在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
    谢初鸿一番权衡,确认大概率是个说不通的,果断放弃浪费口舌想找他们主管,结果他才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朝这边过来的白斯明。
    他不会告诉你的。白斯明没戴眼镜的面上丝毫找不出平日对学校的温和,气压低得像带着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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