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这才后知后觉地亡羊补牢的哥哥,带着本警察的证证,顶着副自责而哭丧的脸,来自己这儿寻求帮助着呢。
那么,你昨晚,董霜在山石上哀嚎着喊救命喊哥哥的时候,你在干啥,去哪了?
世上总会有许许多多的错过,而这些错过,往往都会变成过错;世上又总会有许许多多的无意,而这些无意,往往都会酿成悔恨。而时间这个无情的家伙,向来最爱看人们被这些东西弄得悲痛欲绝了。
你这么和我说,哎,我也没办法啊。卢苓韵摆着脸同情,从袋子里掏出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董硕,实话告诉你,不是我不说,而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甚至连自己吃完火锅后去了哪里都不记得,画面都是片段,好像有董霜求救什么的,但也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梦。等记忆清晰起来,画面就变成我差点淹死在河里那一刻了。
见董硕一脸的不信,卢苓韵耸了耸肩,或许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我突然想不开自杀什么的,又或许是像你猜的一样,我昨晚救了董霜什么的,但我真没半点印象,更给你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可能滚下山坡掉进河里又被一路冲到下游,把我的脑子泡坏了吧,逆行性失忆什么的。又可能我是个双重人格,昨晚用着这具身体的是另一个卑鄙的我吧。
这不算撒谎。而且,就算自己说的话荒唐,那他董硕的推测就不荒唐吗?他不也当真了?他会信的,不信也得信。因为,真相远超乎他的想象。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卢苓韵的胡话,董硕有些失神地拧开了矿泉水瓶,手一滑,啪嗒,瓶盖掉在了地上。瓶盖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停到了卢苓韵的脚前。
卢苓韵弯下腰,可手指却顿在了距离地面不到五公分的半空中。因为,她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她不知道瓶盖滚到了哪里。
那是一串排列成队的瓶盖,略微不同的角度,一模一样的东西,二三十个瓶盖重影叠加,从离手的半空中那个开始,毫无间断地,不分先后地,排列到了卢苓韵的脚前。她不爽地皱了皱眉头。
如果董硕手指边的是第一个,那最后一个就在自己脚前。所以
卢苓韵按照推断移动了手指,可指尖却与董硕的手碰到了一起。手像触电般一缩,卢苓韵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董硕的表情。好在,深陷思绪的董硕,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哎,总之万幸董霜没出啥大事。不是我不帮你不配合,就算是你把我带去了警局问询,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了。卢苓韵拍拍裤腿站起了身,你硬要问我知道些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我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吧,说不定凶手就在我的梦里呢,你要是能看得见就好了。
这也不算撒谎,毕竟,自己八成是见过那小丑的真实面孔的,虽然已经不再记得。
卢苓韵昨晚在场,董硕是本能般地相信着这个事实。对于卢苓韵的知而不告,董硕则分析过很多可能性,被凶犯威胁、有别的利益牵扯等等。他也知道想从卢苓韵口中得到答案肯定不会简单,他甚至还为之做了一套威逼利诱的准备。
但现在可好,卢苓韵在免费得了一筐案情分析后,没有抗拒没有否定地来了个简单粗暴的回答,双重人格或者失忆了董硕有些掉线,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更新一下脑海中的奇葩认知库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哈。没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董硕反应过来做些什么,卢苓韵就已经走远了。
董霜这哥哥还真是个宝,虽然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自己,但主动送上门来让自己空手套白狼这一点,真是优秀极了的。
走出大门前,卢苓韵低头看了眼手表:东八区,2019年7月20日,16时58分58秒。
正好一天整,成功地度过了这一天,而接下来的一天,是新的呢。户外已经快要下山了的阳光一洗心头的不快,见着了阳光,还膈应了人,卢苓韵的心情格外的好。
第7章
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给闷热的酷暑带来片刻清凉。躲在树荫下却也已经满头大汗的董硕,一时间竟有些佩服起包括自己妹妹在内的,那群能在这艳阳下做着体能训练还不晕倒的一大田径队来。
作为一个本应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这小小的热更应不在话下的人民警察,董硕发出了这种不争气的感叹,却也不觉得丢人。谁叫他不是警校出身的?大脑怕热,一热就会工作效率骤降,为了大脑而躲着艳阳,天经地义,毕竟破案考脑力,脑子比四肢精贵,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嘛。
咔嚓一声拧开瓶早已不再冰的冰红茶,董硕仰头猛灌了起来。原本牢牢挂在脖子上的一串串汗珠,被喉结一上一下这么一折腾,便纷纷滚落到领子上了。喝足后,董硕耸着肩用袖子蹭把汗,顺势拧上了盖子。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盖子与瓶子完美契合的刹那,董硕的脑海中竟然闪过了昨天下午捡瓶盖时碰到的那只手,他记得,那只手,很冰,很凉。
咋了,手怎么了吗?身边突然有人说话,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训练结束,换好了衣服的妹妹董霜。
董硕一怔,像是意识短路了似的,搓了搓隐约间感到冰凉的指尖,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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