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齐欢眼前出现了是和否两个按钮。
    齐欢虽然隐约猜到了事情经过, 但是他还想看一看自己猜得是否正确,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南希夫人如此痛恨奥托先生和黛拉夫人。
    他点击了是，随后眼前一花，再睁眼，自己身处一片金黄的麦田中。
    风声娑娑，不远处有人交谈的声音，齐欢向前走了一几步，田埂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略微显旧的学生制服，女的穿着简朴干净的连衣裙，罩着白色围裙，他们似乎感知不到齐欢的存在，仍旧靠在一起。
    明年夏天我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去大城市找一份薪水高的工作，把你接过来，你就不用再做这些累人的活了，以后安心当我的太太就好了。
    说话的人是穿着制服的少年，齐欢走近，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这个少年面容虽有些青涩，但仍旧掩盖不住他一身的帅气。
    是年轻版的奥托先生，一旁靠在他肩膀处的少女竟然是南希夫人！
    原来他们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似乎还是情侣。
    年轻的南希幸福而甜蜜地笑着，轻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齐欢站在他们面前，眼前的景象就像电影片段一样，破碎后又跳转到另一幅场景。
    天空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片片飘落，四周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这是一个村落，最近的一家低矮的小屋透着橘黄色的灯光，里面似乎有打骂声传来。
    齐欢看这些片段就像在看全息电影，他呼了一口白色水汽，走向小屋。
    小屋里赫然是南希，还有两个人齐欢不认识，应该是南希的长辈，一个矮小的男性打着酒嗝，使劲踢了南希一脚，嘴里不断辱骂着，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表子！还没出嫁就大了肚子！让我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头？养你这么大，还指望着能嫁给有钱人家赚彩礼！你倒好！跟野男人睡了！还怀了野种！
    赔钱货！赔钱货！去死吧！
    说罢，醉酒的男人犹不解恨，又朝着南希肚子踢了好几脚，齐欢最见不得男人打女人，下意识伸手阻拦对方，但胳膊毫无障碍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胸膛。
    男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在殴打南希。
    齐欢盯着自己的胳膊，他一时忘了自己是看客，这是曾经发生在南希夫人身上的事情，是无法人为更改的。
    一旁的妇人在劝说，然而却被男人扇了一巴掌，打够瘾后男人呼哧呼哧地倒在床上睡觉了，嘴里犹喃喃骂着赔钱货。
    年轻的南希捂着肚子，脸颊肿着五指印，没有流一滴眼泪，刚刚男人踢打她的时候，她一直护着自己的肚子免受伤害，但手背已经被踢得青紫，关节也被鞋底磨破，渗出血来。
    她乞求地望向女人，女人摇了摇头。
    南希慢慢坐起身缓了一会，等女人进厨房后，她扶着桌角站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后，毅然决然地推开了家门。
    外面寒风凛冽，她穿着单薄的裙子，还是和奥托见面的那一条，一步一个脚印，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村外走去。
    厨房里女人在南希离开后不住地哭，齐欢看了一眼，连忙跟上南希的脚步。
    南希一路走到村外，村子外面没有人烟，她一直向前走，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一座废弃的狩猎小屋。
    小屋里有一床露出棉絮的被子，还有炉子，还有一点干粮。
    齐欢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南希早就找好的蜗居地点，估计她也料到家里容不下她，所以提前计划好的离家后的生活。
    虽然他知道南希最后活了下来，可是一个孕妇在雪夜穿得如此单薄，还是令人揪心。
    这场雪下了两天，期间南希一直靠着干粮度过。
    此时场景再次破碎扭转，一眨眼风雪消融，树木发出嫩芽，路旁小鸟叽叽喳喳的求偶，蓝天白云，风光正好。齐欢站在一条宽阔的乡村小路上，这条路和他之前找女巫的路一样，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子。
    齐欢在原地等了一会，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南希渐渐走近了。
    南希她披着打着补丁的披风，拄着树枝，步履艰难地行走在小路上，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脸色发黄，面颊凹陷，身体四肢干瘦细长，孩子吸走了她所有的养分，营养不良的生活全部写在了她身上，她像是个怪异的外星人，和这明媚而充满希望的春光格格不入。
    和齐欢在副本初始见到的温柔富贵的南希夫人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她半阖着眼，嘴里念念有词，齐欢听不清，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她。
    走了大约半小时，南希突然倒下，齐欢吃了一惊，这条小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如果倒在这里，很可能得不到救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去。
    齐欢作为旁观者完全束手无策，他只能在道路前后不断观察，什么时候能有人路过，帮助帮助这个可怜的孕妇。
    暮色降临，南希在地上躺了四个小时后，终于有一辆灰扑扑的马车经过。
    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修女，她们在路边见到孤身一人的孕妇也很吃惊，连忙将南希抬进了马车。
    齐欢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很小，南希躺下后便占据了绝大部分，马车里还有三个小孩，瘦瘦小小，像是小乞丐。
    南希面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色，一个修女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讶道：她发烧了。
    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修女叹了一口气，她的家人怎么能放任孕妇独自在外？孕妇不能吃药，只能靠她自己扛了，求主保佑，阿门。
    年长的修女用湿毛巾擦拭南希的脸庞，直到深夜，南希终于转醒，但烧还没退。
    我在哪？南希声音干哑又粗糙。
    你终于醒了。年少的修女本来在撑着下巴打盹，听到南希说话，十分惊喜，扶着南希坐起后，把她们如何捡到她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末了，年轻修女总结道：你一个孕妇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果没碰上我们就完了，那条路很少人经过，我们是因为要去接孩子，才路过那。
    南希沉默了一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神色担忧道：我是去找孩子爸爸的，他去年圣诞节说要回来，但是一直没有消息，我担心他出什么事，想去城里看看。
    走着去城里？年轻修女看着她的肚子，确认南希不是在开玩笑后，才告诫道：一个人孕妇怎么能独自上路呢？我们也打算去城里，你暂时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南希低着头，没有说话。
    齐欢眼前的景象破碎，他知道自己即将进入南希下一个命运节点了。
    下一秒，齐欢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他来到了一家修道院，院子里并不宁静，他周边有很多跑着跳着的小孩。
    南希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经过这几个月，面色稍稍红润了一些，看起来像是正常妇人。她抱着襁褓，坐在台阶上哄着孩子。
    一个修女走出来，齐欢认得她，是那个救助南希的年长修女，看来南希在这座修道院里生下了孩子。
    齐欢上前看孩子，这个跟着母亲历经苦难的孩子还未满月，长得皱皱巴巴像猴子。
    南希抱着孩子向修女鞠躬道谢。
    修女问道：你知道孩子父亲究竟在哪所大学了吗？
    原来奥托没把自己就读的大学告诉南希吗？就这样，南希还敢一个人前往城市，齐欢不知道该说南希胆大还是说她运气好。
    我已经去附近几个大学打听过了，还有最后一所，今天就去看看，应该能找到他。提到奥托，南希愁苦的脸上难得显出纯真的笑容。
    修女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随后南希抱着孩子出了修道院，齐欢步行跟着她，南希显然很爱惜今天穿的这套衣服，走过小贩时，特地谨慎地绕开水坑。
    不过和城里人相比，她的这套衣服仍旧有些寒酸。
    走过几条街，绕过半个城市，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第40章 厄运娃娃（12）
    这所大学的校名用烫金字体刻在大理石上, 名为圣约翰大学，齐欢极目远眺，校园内部金碧辉煌, 门口往来马车喧嚣，出入的学生非富即贵，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齐欢跟着南希走进大门, 然而一个保安直接出来打发了她。
    去去去，这里不允许乞讨！
    中年男人的嗓门很大, 过往的学生看到南希, 忍不住窃窃私语。
    南希脸白了白，这是她最干净整洁的一套衣服，她小声辩解道：不是的, 我不是来乞讨的, 我是来找人的。
    你能认识在这里的学生？人家都有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保安不屑, 骗术我见多了，看你抱着孩子就不追究了，赶紧滚吧, 不然我只能叫警察来了。
    说着推搡她离开。
    孩子敏锐地感受到气氛危险, 哇哇大哭起来, 南希无法，只能退到校门石柱一边, 轻轻哄着孩子。
    宝宝乖, 宝宝乖, 一会我们就能见到爸爸了。
    校门口人来人往, 谁路过都会打量这个抱着孩子的奇怪女人, 她的存在和知识的殿堂格格不入, 齐欢站在一边陪她, 哪怕那些目光没落在他身上，他也为南希感到难堪。
    南希也才十七岁，和这些读书的孩子一般大，可有钱人家的孩子懵懵懂懂还在读书，南希却被家人赶出来，过早体会着人生的艰难。
    而南希就像没看到这些如芒在背的目光似的，她语调轻柔，给孩子唱安眠曲，孩子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没一会，一个男学生走了过来，说话油里油气，小姐，你是要进学校里吗？我可以带你进去。
    真的吗？南希抱着孩子不断鞠躬道谢，少爷您真是个大好人！
    哎，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男学生说话半遮半掩，随后附在南希耳边道：把孩子放下，跟我玩玩
    他话说完，南希才意识到不对，她愤怒地抬起手要扇对方巴掌，然而手却被桎梏住。
    这么辣我喜欢别给脸不要脸。男学生勾了勾嘴角，眼睛里没有笑意。
    南希是女性，先天生理就不占体力优势，手里还抱着孩子，被逼得步步后退，她试图呼救，然而路过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纷纷冷漠避开了。
    正在她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时候，一道女声传来
    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温柔静雅，就像一泓清泉，面前欺辱他的男学生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收起了无赖的表情，转身开始点头哈腰，黛拉小姐，在学校门口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
    齐欢看着南希抱着孩子，悄悄地抬头。
    这就是黛拉，她皮肤细腻充满光泽，像上好的羊脂玉，莹润生光，眉眼精致，一头漂亮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脚上穿着昂贵的手工软皮鞋，没有一丝灰尘，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南希似乎是呆住了，盯着黛拉目光没有动。
    黛拉把混混学生喝退后，才走上前温柔道：你不要紧吧。你在这是等什么人吗？我认识的话，或许可以帮你。
    离得近了，齐欢闻到一股清甜的花香，南希应该也闻到了，她红着脸拼命点头，我想进学校找奥托，您能带我进学校吗？
    齐欢不知道为什么南希没有告诉黛拉自己和奥托的关系，如果现在说出来的话，可能后续就不会如此波折。
    但南希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可能她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这些学生眼中十分落魄丢人，不敢提自己和奥托的关系，怕给奥托蒙羞。
    奥托？黛拉十分惊喜，语调轻快，你是从乡下来找他的吗？他学习很好，我父亲大一开始资助他读书，很欣赏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朋友呢。
    听到黛拉夸奖奥托，南希腼腆一笑，是的，我是来找他的。
    有了黛拉的帮助，南希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他们来到教学楼下，黛拉让南希稍等，自己拦住一位同学，让他帮忙去教室找奥托。
    黛拉拉住南希坐在校园内的长椅上，安慰道：奥托一会就下来了，你抱着孩子，先坐一会吧。
    南希点点头，眼神却不住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望去。
    没一会，年轻版的奥托就从教学楼出来了，齐欢最先看到他，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喜悦，这份喜悦从见到南希起，就慢慢转为尴尬。
    黛拉浑然不觉，语气亲昵地跟奥托说话，邀请他下午放学去家中就餐，随后娇羞地和南希告别。
    全程南希没有说一句话。
    黛拉和奥托的那种氛围就算是齐欢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等黛拉走后，南希喃喃道：你去年圣诞节没回来，是因为她吗？
    奥托咳了一声，语调尽量平常：和她没有关系，下雪了不方便回去，我就留在学校复习了。
    本来是想跟你提前说的，但是你在乡下，而且米歇尔回来后跟我说你似乎已经嫁人了，还怀孕了。奥托看了一眼南希怀里的孩子，最角带了一点笑意，恭喜你啊，你现在看起来不错，丈夫对你还好吧，是一起搬到城里住了吗？
    南希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她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开始的？
    奥托哈哈了两声，不欲回答，南希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
    去年开学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沦陷了，她是我见过纯洁善良的女孩，自从见到她，我才知道什么叫□□情。奥托看着南希，认真道：我们之前的感情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不过幸好，你瞧，你现在嫁了好人家，还生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而我和黛拉订婚了，毕业就会结婚，我们两个都没有走错人生的道路。
    齐欢记得去年金秋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在一起，而开学奥托就堆黛拉一见钟情，南希怀孕被长辈在雪夜中撵出家门，而奥托和黛拉在学校约会。
    这简直是大写的渣男。
    南希盯着奥托，一声不吭。
    奥托被她盯得发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干巴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去上课，以后咱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这是你的孩子。南希突然说道。
    奥托被她的言语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你不要瞎说，我们只有那一次，怎么可能
    就是你的。南希盯着奥托，我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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