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哥儿完全不害怕吗?他有缺陷的脑子没有杏仁核,没有恐惧的神经?但不管琦哥儿是怎样的怪物,他们共同陷在了这里,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确保所有人安全地走出这里,然后跟琦哥儿手牵手,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想到未来,幽灵逐渐远去,他鼓起勇气面对琦哥儿的暗黑宇宙问道:“你想怎么做?”
“你刚才看见了,那孙子怕我。”
成天路回想起来了,墨西哥人本来要袭击琦哥儿,结果吓傻了。“对啊,他为什么怕你?”
琦哥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因为十字架?”
成天路恍然大悟,琦哥儿刚亮相的时候,很拉风地带着哈利波特的绿闪电,那是用荧光笔画的,在明亮的走廊里荧光淡去,黑色的十字架显露出来。墨西哥人是天主教徒,骤然见到琦哥儿的异色瞳和十字架,大概是觉得邪门,一时不敢进攻。
琦哥儿:“这帮人刀口上舔血,都迷信。我们吓吓他们。”他扫视编辑部,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办公室,窗台养着发黄的绿植,堆着一排排回收的铝罐和啤酒瓶。饮水机和咖啡机边上是麦当劳顺来的糖、吸管、蕃茄酱等等。桌子却比一般办公室凌乱,各种发布会拿来的纪念品、零食水果、没用的毛绒玩具、无数的纸袋和包装、试用的数码产品和化妆品、拍照使用的小饰品等等。
收音机播放着佛经,墙上挂着健身用的弹力带;房间里还有个小房,是摄影部的办公室,堆着好些器材。
成天路听完了琦哥儿的计划,叹道:“导演,还是算了吧,你的烂片在豆瓣都没超过五分的。”
“豆瓣能打倒暴徒?我刚开始拍片的时候,没钱没人,有什么用什么,道具化妆都自己捣鼓,票房也不差。”
成天路只觉不靠谱,除非墨西哥人弱智——但话说回来,为什么很多烂片都有票房呢?可能跟智商无关,只要气氛对头,稍加煽动,人脑就愿意停止思考,任由剧情把自己带坑里。
童一如走了过来,“导演,我能帮上什么忙?”琦哥儿用片场里的寻常语气说:“当然,你是大女主。”
童一如坐在办公椅上,琦哥儿站在她的身后。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盏从摄影室拿出来的强光灯,给两人身上镀了一层光。
琦哥儿:“我们要做的是用这里有限的道具把他们吓跑。没有时间铺垫了,所以第一幕就要把他们带进恐怖片的气氛里。”他的大手掌轻轻拂过童一如的长发,“第一,让他们脱离现实,预想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第二,恐怖片要有熟悉的文化母题,什么样的鬼故事最恐怖?小时候听的。”琦哥儿把身上的豹衣碎片绕在童一如身上,“人披着什么皮,就会变成什么。这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不用我们编了。”
“第三,要镇住暴力,就要更加的暴力。他们想杀人,那我们杀得更多,让人死得更惨。”
林义忠站起来抗议:“搞这么多做什么?这小办公室,哪里有人可以杀?”
琦哥儿和成天路一起盯着他受惊的眼睛。
“你们……你们想干嘛?”
琦哥儿举起啤酒瓶,轻轻一笑:“宰了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墨西哥人还没把门撬开。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破坏房门,大门口来了七八个工人在卸货,最好不要去惊动他们,横生变故。
啪嗒,指纹打卡机被毁掉了,门锁也被破坏了。他们对看一眼,小心打开门扉。
房间里一片黑暗,半点人的声息都没有,只有佛经绵绵不绝地呢喃着,在黑暗里找不到源头,仿佛来自四方八面的虚空中。他们不自觉绷紧了神经,呼吸放轻。
有人打开手机电筒,去找电灯,射灯照处,他大骂一声。其他人转头看,只见面向墙壁吊着一个脑袋,汁液从发梢滴下来。祭司认出来了,棕红色头发是童一如的,其中有一部分被锋利的黑曜石削了去。
墨西哥人抓起人头,又惊呼了一声,头发里是毛绒笑脸玩具,不是人脸。这时,两柱射灯亮起,房间变成了昏暗的红色,墨西哥人张大了嘴。只见房中间吊着那个黑色的兔人——严格来说,他已经不算人了,脸凹了进去,插着个绿色的啤酒瓶,血肉模糊。
“嗷呀!”有人在角落痛呼。
几个人立即凑了过去。昏暗的灯光中,办公桌底下躺着两人,脑门上有十字架的男人,安详地躺在地上,脸无血色,小箭插在他的心脏上,皮肉翻了出来。
另一个是那武力值强的中国人,一身汗躺在地上,腿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深可见骨。他拉着祭司的手,惶恐说:“救我……救我!她杀光所有人!”
祭司大吃一惊,“谁要杀人?”正要蹲下察看,空气里突然传来奇异的声响,像是摩擦声,又像生锈的铁门被缓慢推开,刺耳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大家僵住不动,都听出了那声音在用西班牙语呢喃:我爱你,我爱你宝贝,我可以把我的心挖给你,我爱你,你爱我吗宝贝?
声音带着哭腔,听得人汗毛竖起,胃里翻江倒海。
是谁在说话!声音像是从房顶传来了,可是房顶哪里能藏人?墨西哥人的脸色灰败不安,在这不熟悉的城市,他们本想速战速决,不成想会有那么多阻扰和怪象。他们虽然信奉天主教,但印第安文化根植在血液中,好几人在胸前划十字,又把耳戴的黑曜石摘下来,紧握在双手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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