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有这么往后的后续发展,白汎觉得无论出于什么情感,把裴冀丁当儿子养也好,当宠物养也好,他秦哥绝对动了点真感情。
所以他也不说什么,只要裴冀丁不整幺蛾子,就当精准扶贫了。哪想裴冀丁搞出这么大一事,依着白汎对秦尚的理解,他秦哥不会这么算了。
秦尚的确没想这么算了。他现在气得厉害,说不上气谁,但大部分不是对着裴冀丁的。他挥挥手说:“别管,我一会回去。”
“哎哎哎!”白汎扶着裴冀丁,在后面喊,“哎,你不会去句号吧!那地方不能去!哎!秦尚!”
“操!”白汎看着秦尚的背影无语,骂骂咧咧跨上摩托,说:“就应该给你扔到荒郊野岭去,好好的少爷不当,祸害我们干什么!”
句号藏在热闹生活区的后街,都是黑白的牌面,秦尚的烧烤店是为了追随口舌的人开的,而这个在寂寥街道,孤独矗立的酒吧,就不知道是为了满足客人哪方面的胃口了。
玻璃门厚重,店里闪烁的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透过门扭曲,分散,里面音乐声震天,刺耳焦躁的音乐打不透玻璃,只有沉闷的鼓点传出。
这就是裴冀丁的世界。
秦尚这么想着,推开了那扇玻璃门,入口有保安守着,把秦尚拦下来,问:“有章吗?”
“第一次来。”秦尚手插兜,回到。
“这年头真是少见新来的,手腕来盖个章。”保安打量他两眼,拿出一个小印章,跟秦尚打趣,“看你应该不是下面的,这地方0都快挤满屋了,进去吧,保准都围着你转。”
秦尚看了眼手腕上的章,没搭理保安。
门口正对的吧台歇业了,没什么人在,旁边震耳的音乐聒噪的很,舞池闪着蓝色的莹光,灯球投影下来斑斑点点五颜六色的光柱,照在那群扭动着的人身体上,脸上。
秦尚插着兜,在空无一人的吧台坐下,看对面群魔乱舞。
没什么好吃惊的,进来了这地方,他也能一瞬间感觉到这里肆意张扬的气氛和裴冀丁是多么吻合。
那种慵懒,狂躁,不是只会伸爪子的小野猫,只不过是受了伤的老虎在休养生息。把人放在这里就如同把野狼放进了羊群。
舞池和卡座被灯光分割开来,在迷眼闪耀的光亮之外的阴影里,不少人跌坐在另一个人怀里,有的人喝酒,有的人亲吻,有的肢体交错,也不知道进行到了哪里。
灯光只给这些人留下了一个阴影,在黑暗中肆意生长的欲望变得更加大胆。
秦尚并不排斥男人和男人,甚至以往见到今天这一幕,他也不会有太多反应。
对于酒吧里那种未知的,无顾虑的,放松的状态,他了解得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没有鬼混过一两次。
但搁在裴冀丁身上,他就觉得膈应,膈应的难受,像是极度的失落,又像是恍然大悟。
裴冀丁那股子不要脸的劲挺让秦尚喜欢的,外表凶的龇牙咧嘴,但戳进去还是个白里透着红的小孩。秦尚没想过这人外面那一层皮是哪来的,只觉着总归是个想走正路的,又挺有意思,交个朋友也好。
却没想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层皮照样是人用生活和经历一点一点贴上去的,黑的红的一和搅,哪有内里纯洁无瑕的小白兔。
裴冀丁在这地方是不是如鱼得水秦尚不清楚,但裴冀丁一定不讨厌这里。一个从监狱逃出来的囚犯会走回去吗?
同理,如果白汎说的裴冀丁以往的英雄事迹真的为裴冀丁不喜,他又怎么会愿意再把自己推向深渊。
只能说那段落魄的,流浪的日子只是个新鲜的尝试,这里才是别人的温柔圈。
也就是他脑子有病,真以为这少爷是个想要改邪归正的小可怜,还把人往家里带,甚至还让苏春桃沾上了。
想起他妈,秦尚脸就更黑了。
出了事裴冀丁不招呼他,招呼到苏春桃身上算怎么回事。
打架斗殴,喝酒撩骚,尽管不正经,好歹他秦尚也见识过,但是苏春桃呢?
秦尚不知道裴冀丁是怎么拿到苏春桃电话的。出了急事找人救急,找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长辈身上,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向来没后悔过沾染裴冀丁,就是白汎叨叨那么久,他也没把裴冀丁划为社交禁区。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眼看着时间越晚,这店里的玩得越开,还有几个往他这来,扑在他身上问要不要喝一杯。
如果裴冀丁去找个正经工作,哪怕是去擦车扫大街,秦尚都不会歧视他,但在这种地方工作,他却要考虑考虑。
说是偏见也行,说是刻板印象也好,秦尚就像个从昏迷中突然清醒过来的病人,无比明确的意识到,他和裴冀丁就是不该有瓜葛的两个人,阳关道和独木桥,各走各的路,交缠久了,阳关道要堵,独木桥也要断。
扒开缠在周围的人,秦尚最后看了眼那躁动的舞池,如同看见裴冀丁也笑着在里面晃荡,是他不敢想的熟练和融入,就像是误上了陆地的水生动物回归海洋。
这是人家的自由,人家的生活。
而他的自由就是小心着,别把自己和家人一起也陷进深海去。
保安看他插着兜出来,问:“哎,这么早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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