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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老肝妈(196)

    你是淡绿, 我是草绿,他是墨绿。没有最绿,只有更绿
    沉默三秒钟,发绿两小时。藤蔓根本停不下疯长的速度, 除却俞铭洋提供的生之力, 金字塔内部的死气也极为深沉。汲取两种养分生长, 藤蔓已从直径一米粗的巨蟒化作了直径三米的怒龙。
    它们硬生生拆掉了金字塔!
    在百吨重的石块爆裂时,亚西斯闷哼一声, 不断皲裂的脸变得一片惨白。他像是受了重伤, 张嘴呕出腥臭的沙土。他愤怒地盯着俞铭洋,薄唇翕动,念出咒杀之语。
    结果藤蔓突兀勒紧, 活活将他的脊椎绞断。
    亚西斯顿时失去了声音, 怨念也在被不停抽取。金字塔被毁, 他栖身的壳子不能再用了;实体被勒断, 他仅剩上半身能使出力气。
    不, 不!不
    古埃及最大的金字塔崩毁,像是数千年前神庙的坍塌,象征着一个文明的终结。藤蔓的生机在干旱的沙漠流淌,它们盘缠在别的金字塔上,所过之处遮盖了风沙,抽出了新芽。
    仿佛在告诉他:你所执着的一切已经消失了。
    不不是的,还没结束,远远没有!
    他还有阿蒙太!只要阿蒙太活着,只要他的神、他的君王还活在世上,王朝曾经的辉煌迟早会复归!
    阿蒙太
    亚西斯的意志力委实惊人,他竟是在俞铭洋碾压式的爆发中聚起了力量,强行扯断了自己的身体,用两只手攀住藤蔓,抓着枝丫往阿蒙太的方位爬去。
    支离破碎的半身,裂口处淌出黝黑的血迹。亚西斯一点点朝着阿蒙太靠近,拼尽全力破开了藤蔓的防御。
    植物的汁液流淌,夹带着生机的力量溅了他们一身。它譬如强酸灼烧木乃伊的身体,冒出了滋滋的声音。青烟升腾,阖目昏迷的阿蒙太神情祥和,似乎回归了平静。
    唯有亚西斯靠近时,阿蒙太才睁开了眼睛。暗能量是他的养分,但生命之力却让他回复了一丝丝意识。
    俞铭洋注入的生机,让法老复活有了可能。
    如今的阿蒙太,半张脸是魔鬼,半张脸是人类。一只黑色的竖瞳写满了残忍,一只棕色的圆瞳流露出法老的真性情。
    亚西斯?是深沉的古语言,带着浅浅的疑惑。
    这时,不远处的拉基正要出手,却被祁辛黎拦了下来。只见阿蒙太环顾四周,目之所及是万里荒漠。没有昔日的王庭,没有丰沛的水草,没有载歌载舞的男女,更没有他执着半生的新娘。
    他之所见,仅有崩裂的金字塔,一轮不祥的血月,以及亚西斯皲裂的脸庞。
    望着远处的觉醒者,看着近处的巨型藤蔓。阿蒙太借着微弱的光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长出黑色指甲的、恶魔的手。
    左半边脸的肌肉很僵硬,完全不受控制。伸手抹去,是嘴角淌下的涎水,是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阿蒙太的手盖上左脸,右脸的神色很平静。
    你做了些什么,亚西斯?阿蒙太问道。
    为您的复活献上了一切,我尊敬的法老。亚西斯低下了头颅,您将重新回到活人的世界,将被豺狼夺走的一切夺回。
    你将是唯一的、真正的王者,你会让我们的文明重现辉煌。
    不远处,完全听不懂古语的人有些发懵,但听不懂是一回事,对气氛和情绪的感知是另一回事。觉醒者们能感觉到,阿蒙太从一头凶兽变得毫无杀气,隐约间还散发着失望的气息?
    恰在此刻,纪斯的声音响起:清空思绪,用心去感知语言的波,你就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清空思绪,进入冥想的状态。身心越是通透,神性越是充足。语言可以汇成一种波,而波正是力量的体现。只要让心进入那方磁场,就能获得想要的信息,就能升格到他心通的境界。
    觉醒者们明白,生死搏斗已成现场教学。趁着亚西斯在向阿蒙太做解释的时间,他们与对方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缓缓切入冥想的状态。
    雷纳卡将毒蛇交给了她,她毒死了你。而在雷纳卡成为法老之后,为了镇压您的怨魂,让我成为殉葬的祭司。
    亚西斯道:他夺走了您的新娘。那天,我看见了阿蒙太王庭的命运星辰陨落了,法老。新娘从肚子里掏出火种,让烈火焚烧了王庭。从此母河再无太阳神阿蒙,他们失去了信仰,成为了一粒沙。
    法老,我在等您苏醒,他们也在等您回归。
    亚西斯伸手,紧紧握住阿蒙太的手腕:让我送您走吧,我的王。去任何一个角落,去重现我们失去的
    阿蒙太轻轻地、坚定地挣开了他的手。
    结束了,亚西斯。阿蒙太回忆起他和亚西斯在神殿的初遇,只觉得命运弄人。
    他曾将亚西斯当作挚友,可对方却一再泥足深陷,甚至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在逾越他的底线。他永远想不明白,为何对方如此执着于命运?
    阿蒙太的手落在了他的脖颈上,收紧。
    亚西斯瞪大了眼睛!
    是什么让你觉得,莫琉斯可以用一条毒蛇杀了我?阿蒙太闭上眼,我的死,是我的情愿。
    亚西斯忽然被抽干了力气,脸色迅速灰败:你的情愿?
    我活着,她永远无法爱上我。所以我任性了一回,我允许她杀死我。阿蒙太喃喃道,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法老,亚西斯。
    不,阿蒙太!你是法老!亚西斯怒吼,你是君王,你当之无愧!你
    对,我是法老。阿蒙太一寸寸收紧手,但很多时候,我发现你才是法老。他注视着他,我以为你是挚友,可你总是干涉我的人生和选择,亚西斯。
    为什么要追杀莫琉斯?为什么要陷害雷纳卡?为什么要提前解决掉我的心腹?阿蒙太道,你却告诉我你做这些是因为命运,多么可笑?
    因为预见了莫琉斯会杀我,所以千方百计除掉她。
    因为预见了雷纳卡会取代我,所以用尽手段陷害他。
    因为预见我的心腹会背叛我,所以率先杀了他阿蒙太失望道,你知道吗?亚西斯,雷纳卡曾真心实意祝福我成为法老,是你的刺杀把他推离了我。
    也是你的手段,让我的心腹不敢接近我。阿蒙太叹道,为了这些,也为了莫琉斯,我放逐了你。可你不曾醒悟,还干涉了我的复活。
    亚西斯,你让你的君王以最丑陋的姿态活在了世上!
    阿蒙太松开左手,露出恶魔狰狞的半面。涎水淌下,他的人性面充满哀戚:停手吧,我的祭司。
    不不亚西斯难受至极,可眼眶却落不了一滴泪,法老!你是王啊,我是我认定的王啊!
    但我们都变成了怪物,甚至连泪水也流不下来。阿蒙太叹道,我不后悔遇到你,亚西斯,但我后悔给了你最高的权力。如果只是让你做一名普通的祭司,或许你会拥有最具价值的一生。
    是我的决定,把我们推向了地狱。
    亚西斯希望他成为尼罗河流域举世无双的帝王,他知道。
    亚西斯希望他带领全民走上文明鼎盛的巅峰,他也知道。
    亚西斯希望他留在史册上的是辉煌,留给后人的是伟大,留给子女的是无法超越,他都知道!
    他挑选的祭司把他、他的子民、他帝国的辉煌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哪怕千百年的沉睡都消减不了亚西斯对文明重现,辉煌回归的执念。
    他把他当成了救赎,殊不知他阿蒙太从来不想做什么太阳神,他有且仅有的愿望是与心爱的女人化解仇恨,一起走向人生的落幕。
    亚西斯不是他的唯一,可亚西斯把他成了唯一。
    阿蒙太!亚西斯悲泣,烈火燃烧了王庭,云朵上住满了亡魂!
    可我的新娘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只有旧的王庭消亡,新的尼罗河才会重启。阿蒙太道。
    只一句,就让亚西斯止住了声音:您的孩子?
    你说,新娘从腹中掏出了火种,燃烧了整座王庭。阿蒙太苦笑,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为我的孩子降世呢?我是王,他或是她,也会成为王。你为什么要为我殉葬?如果你不相信所谓的命运,或许能陪我的孩子一起看到新的尼罗河。
    亚西斯怔怔然。
    既然云朵上住满了亡魂,那我们也一起去吧。阿蒙太的爪子已经刺入了亚西斯的脖颈,我的祭司,我的挚友,这一次你是真的要为我殉葬了。
    阿蒙太亚西斯放下了所有抵抗,这就是他所追随的君王,他从未后悔过。
    阿蒙太没有犹豫,直接拧断了亚西斯的脖子!
    刹那,沉淀千百年的怨恨分崩离析,亚西斯的尸体化作飞灰,随风环绕在阿蒙太的身周。阿蒙太用左手捂住左脸,将右爪深深刺入腹中。
    一枚以人血凝结的宝石落在他的掌心。
    被挖出的那秒,他的身体迅速裂开缝隙。阿蒙太将宝石砸在藤蔓上,就见熊熊烈火燃起,包裹住他和漫天的飞灰。
    他是王者阿蒙太,宁可以人类之身死去,也绝不以恶魔之身苟活!
    火舌吞噬所有,他的身体一寸寸枯败。临死之前,阿蒙太伸出手握住了一把灰,又侧过脸看向遥远处的觉醒者们,声音放得很轻,也很温柔。
    我们的历史从不曾被遗忘,只是你没有往前看而已。阿蒙太喃喃道,新的尼罗河我已经看见了。
    你也看看吧,亚西斯
    呼啦
    烈风吹过,扬起燃烧的红黑色火星,遍布天空。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璀璨的银河。
    世界属于活人,而死者该前去往生。
    待金字塔的危机落幕,沙漠地带已经被生之力催熟成绿洲。最大的金字塔塌方,其余几座金字塔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觉醒者们忙着打扫战场,抢救文物。而祁辛黎爬到其中一座的塔顶,可算找到了两格信号,开始对中洲做一个任务报告。
    而剩下的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去寻找一直没出现的姜启宁。
    嗯,我是祁辛黎,啊,铁嘴?一听对面是何人,祁辛黎愁得直挠头,啊对,金字塔区的任务完成了,嗯,没什么事,大家没缺胳膊断腿,就是不知道姜启宁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吃沙子。
    额,您说金字塔啊
    那个,就是最大的那座金字塔毁了,其余几座也残了,也不知道里头砸了多少东西诶您别喘粗气!您别吓我!医务兵!医务兵呢?
    古埃及沉淀数千年的文明会拆了家,铁嘴是真的心气不顺!
    即使知道这在战斗中是无可避免的事,可要是把金字塔换成长城呢?啊!要是觉醒者打架拆了长城,别说秦皇的棺材板压不住,他都想当场抽皮带打人。
    这群不省心的
    是哈士奇投胎的吗?
    等祁辛黎苦哈哈地汇报完毕,拉基凭着灵敏的嗅觉刨出了被沙子淹没的姜启宁。
    他像一条风干的咸鱼,出气多进气少。拉基给他翻了个身,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死不了,放着吧。
    江梓楹蹙眉:这样放着好吗?昼夜温差近四十度,他要是生病了的话
    拉基沉默片刻,终是用斧头铲起了土,一把一把地盖在姜启宁身上:那要不埋了吧,好歹保暖。
    江梓楹: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上沈云霆了。跟这群憨批做个对比,沈云霆简直是极为靠谱的成熟男友!
    姜启宁:
    你这不是给我保暖,你这是在猫猫埋屎!
    司诺城抱着一筐猫跟在纪斯身后,他走哪他跟哪。喵喵声不绝,一如司诺城的嗡嗡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只是有感而发。
    看来联盟APP上说的是真相,只要是谈恋爱,总有一方会因为各种原因要作一作。像纪斯,他已经三十分钟没跟他说话了,愁。
    纪斯不语,换个地方看星星。他倒也没介意对方的话,他介意的是对方的猫!
    太吵了
    怎么可能绿你。司诺城无奈至极,他的五官纠结起来,内心像是做着激烈的斗争。末了,他到底是说了软话,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纪斯看了眼他的猫:哦?那要是出来个更好的?
    司诺城:出来个更好的他顿时反客为主,神情严肃,你会不会绿我?
    纪斯: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眼见纪斯保持沉默,本跟在他身后做跟屁虫的司诺城忽然嗤笑一声,抱着猫转身离开:呵,还犹豫了呢,看来我比较绿。
    纪斯嘴角一抽,不得不跟了上去:倒不是故意犹豫,只是本能地感到吃惊。
    司诺城不语,换了个地方撸猫。
    纪斯:
    为什么搞对象这么令人发愁?
    ※※※※※※※※※※※※※※※※※※※※
    PS:祁辛黎:为什么你们这么发愁头还不秃?
    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五缕光
    等祁辛黎超度完猫灵后, 天际的第一缕光正从地平线上升起,洒向了落寞的金字塔群。
    披上淡淡的金辉,昨夜还邪气肆意的荒野渐渐回暖。衬着大片藤蔓, 将死气沉沉的沙漠点缀成了绿洲, 仿佛时光轮转几千年, 回到了曾经鼎盛的古埃及。
    太阳升起, 母河奔腾。每一粒沙都有它的故事, 每一阵风都有它的回忆。
    觉醒者们或是坐在藤蔓上, 或是站在废墟里,或是罩在塔的阴影下,都不约而同地敛声屏息, 静静地注视着日出的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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