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皱着眉，转过头看向史蒂夫的侧脸。
    可如果是必须在巴基和托尼之间做选择，史蒂夫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灰色的休闲裤，我想我可能会投降。
    我可能会说，只要别伤害他们，我可以做任何事无论是杀死几百万人，还是杀死我自己。
    布鲁斯看着史蒂夫低垂的眉眼，一时间心情复杂。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无比坚定的男人会有投降的时候，更无法想象他向任何人哀求。
    史蒂夫抬起头看着布鲁斯，缓缓地说：你现在知道，我远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无私伟大。
    布鲁斯注视着史蒂夫蓝色的双眼。他的确没想到史蒂夫会说出，巴基巴恩斯和托尼斯塔克比数百万的人性命更重要这样的话。
    大多数人印象里的美国队长是博爱的，永远为了自由和权力而奋斗牺牲，如同行走的自由女神像，一个无暇的圣人。
    人们不会想到，史蒂文罗杰斯可以为了自己的朋友，将无数人的生命置之不顾。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布鲁斯转回头看向远处黑色的天幕。
    史蒂夫看着他的侧脸，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我爱的人更重要。
    而对你的父母来说，没有什么比他们心爱的儿子更重要。这是史蒂夫未说出口的话。但他知道，布鲁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他、布鲁斯、布鲁斯的父母，他们有着不同的底线，所以他们才会有不同的选择。
    在布鲁斯看来，没有什么是比杀人更可怕的事。但对于韦恩夫妇来说，失去他们的布鲁斯，才是最可怕的噩梦。
    布鲁斯沉默了许久。他想起了托马斯紧紧抱住他时颤抖的双臂，还有对方滚烫的泪水，和坚定而温柔的眼神。
    夜风吹拂着，史蒂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舒服得几乎想就坐在这里睡一晚。
    过了不知道多久，布鲁斯转过头看着一脸惬意的史蒂夫，用平淡且一本正经的语气打趣道：世人将你看做圣人、英雄，而你将自己看做一个普通人。
    我将你看做超级英雄、行走在黑暗中的骑士，而你将自己看做一个罪犯。史蒂夫睁开眼睛，歪着头，看着布鲁斯调侃地说。
    布鲁斯端起杯子喝了口红茶，短暂停顿后，若无其事地咽下嘴里因为放凉了而开始发腻的加了牛奶的茶水。
    史蒂夫不禁因为他蹩脚的逃避话题的举动而暗自发笑，站起身去屋子里拿了阿尔弗雷德一早放在那里的水壶和杯子，给自己和布鲁斯分别倒了一杯水。
    布鲁斯喝了大半杯水，嘴里才没有了那种甜腻的感觉。
    史蒂夫喝了口水，看着远处的哥谭耸了下肩说道：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除了你，任何人都无法成为真正的蝙蝠侠，拯救这座罪恶又美丽城市。
    他能够理解，不将自己惩罚罪犯的行为看做完全的正义和理所当然，是蝙蝠侠保持严苛的自我约束，不让自己突破底线的一种方法。
    永远忍耐，永远克制，正是蝙蝠侠的伟大之处。
    布鲁斯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明白史蒂夫所说的意思托马斯虽然也穿上了蝙蝠装甲，但他并没有让哥谭变得更好，而只是用怒火和复仇将其更进一步地推向深渊。
    然而，布鲁斯同样也怀疑自己成为蝙蝠侠，究竟是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还是让它变得更糟。
    哥谭或许并不需要蝙蝠侠。布鲁斯看着桌上的杯子说道。
    而是需要一个像超人，或者曾经的哈维丹特那样，不必带上面具也能改变这座城市的人。
    史蒂夫转过头看向布鲁斯，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真希望是这样。
    布鲁斯顿住了。
    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次，人们说着，咒骂、痛恨、指责、漫不经心。而像史蒂夫这样的语气，他以前只听过一次。
    那是他重伤休养两个月后，重新回归夜巡。在他穿着蝙蝠装甲即将坐上蝙蝠车的时候，身后的阿尔弗雷德嗓音中有着努力掩饰的颤抖，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你离开了哥谭，在别的城市定居。那真是一个美梦，布鲁斯少爷。
    而那时的布鲁斯不敢转过头去确认老人的眼睛里是否闪着水光，只是沉默着驾驶蝙蝠车离开了蝙蝠洞。
    史蒂夫看着布鲁斯沉默不语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该说这个的，这样越界的话即使是朋友说来，也有些太过了。
    今天早上，古一来见了我。史蒂夫转移话题道。
    布鲁斯抬起眼睛看着他。
    史蒂夫向他讲述了古一所说的关于上帝之血和没能成形的宇宙分支的事。
    第一次听到宇宙分支理论的布鲁斯，思考着把古一请来给巴里当老师的可能性。
    至于那个不再存在的时间线改变后的世界，思绪纷杂片刻后，布鲁斯是松了口气的。他看到了自己的死是怎样折磨着托马斯和玛莎。他不希望任何一个宇宙里，他的父母继续承受失去至亲的从无休止的痛苦像他所承受的那样。
    你认为古一怎么样？布鲁斯看着史蒂夫问道。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任何关于至尊法师的事情。
    史蒂夫思考了一会儿，我感觉她有点儿像一个会魔法的尼克弗瑞，为了保护地球和人类可以不顾一切什么的。
    布鲁斯当然知道尼克弗瑞是谁。说实话，这位神盾局局长在很多超能力者、义警眼里可不是什么正面人物。不过，布鲁斯不是其中之一。
    如果正义联盟要寻找一个与政府之间的联络人，你认为尼克弗瑞合适吗？布鲁斯问道。
    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很久。正义联盟绝不会像复仇者那样与政府组织来往密切，但他们也不能成为一个秘密的地下组织，开个会商讨怎样拯救世界还得担心有人带着军队来敲门。
    布鲁斯更不想蝙蝠侠有一天莫名其妙地登上什么国际通缉名单，或者正义联盟变成一个由超能力者组成的恐怖／组织。
    史蒂夫皱了皱鼻子，我最不推荐的就是他。
    我以为你信任他。布鲁斯看着史蒂夫有些不解地说。他知道巴基巴恩斯自从意识清醒后，就一直跟在弗瑞身边做事。如果史蒂夫不信任他，怎么会让自己最好的朋友跟着他。
    某些方面，的确如此。史蒂夫歪着头说，但弗瑞擅长管理超能者，而不是跟他们友好相处。他看着布鲁斯，一脸你应该能明白的表情。
    假如让尼克弗瑞成为正义联盟和政府的联络人，史蒂夫敢保证最后不是卡尔他们忍无可忍将弗瑞扔出外太空，就是弗瑞在他们几次不听从命令后，强制解散了这个不在他计划内的联盟。
    布鲁斯了然地点了下头。看来他还得接着寻觅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分外响亮的声音响起，史蒂文罗杰斯！这都9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史蒂夫拿着杯子的手一颤，差点把水洒出来。他连忙放下杯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听出来这是托尼斯塔克的声音，布鲁斯的脸一下黑了。
    嘿，托尼。史蒂夫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布鲁斯，我旁边有人呢，你能把扩音关了吗？他压低了声音，试图和托尼进行一场只有两个人的通话。
    否则这么大的音量，就算他飞速跑到一楼，坐在三楼的布鲁斯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我不！托尼双臂抱在胸前，瞪着投影上显示的史蒂夫的坐标哥谭，韦恩庄园。
    只要一想到史蒂夫今天一整天有可能是跟谁待在一起不管是韦恩还是蝙蝠精，托尼都要气炸了。所以他表示，他就是故意的。
    你旁边是谁？托尼气势汹汹地问。
    蝙蝠侠。史蒂夫抱歉地看着布鲁斯，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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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第 44 章
    哈, 托尼一副我就知道的语气, 猫耳朵和韦恩爱的小家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温馨？他一边编写着新装甲的远程控制程序, 一边用一种假到如同敷衍的向往的语气问。
    史蒂夫一手捂住了脸。
    很好，现在布鲁斯知道那些谣言都是从哪传出来的了。
    你该去报社就职, 钢铁侠。布鲁斯压着嗓子，用近似蝙蝠侠的声音说。
    接着他又变回了草包韦恩特有的轻佻语气，或许还能比你研究那些破铜烂铁赚得更多。
    史蒂夫放下手, 看着布鲁斯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听到疑似属于布鲁斯韦恩的声音，托尼挑了下眉，假装思考两秒后，侧着头继续输入代码, 我向来对残疾人士很宽容。所以我原谅你们的眼瞎脑残既看不到今年的福布斯富豪榜, 也没那个智商能理解什么叫科技。
    我从来不看什么福布斯, 因为韦恩家从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是顶尖富豪。至于科技？布鲁斯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式的高傲和轻蔑, 就算我不会拼这个词，每年也有数不清的钱飞进我的口袋。而你，托尼, 我想你现在应该还在工作吧？啧啧。
    史蒂夫拿着手机看着布鲁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斗嘴的两人都乐在其中的感觉。而他，只是个手机支架。
    托尼下意识地看了眼他面前显示着装甲部件的投影，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道：我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 不像你，总是浪费时间。
    是啊，布鲁斯对于托尼的评价表现得不仅毫不在乎，甚至还有那么点得意，我在和美国队长一起浪费时间，多么荣幸。
    史蒂夫：请让我做个手机支架就好，谢谢。
    托尼喷出一声愤怒的鼻息，正要开口反击自以为是的韦恩史蒂夫去哥谭又不是为了他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就听到蝙蝠侠说：愉快的一天，史蒂夫。
    两秒后，史蒂文罗杰斯！你给我立刻回纽约！
    史蒂夫伸直胳膊离手机远远地听着托尼的咆哮，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布鲁斯。
    那个成熟稳重的布鲁斯韦恩呢？被蝙蝠抓走了吗？
    布鲁斯靠在椅背上轻轻扬起嘴角，显然很满意自己让托尼斯塔克气炸了这件事。
    他孤僻宅男？
    哼
    那托尼斯塔克就是个得时刻被家长抱在怀里，否则就要闹的三岁小孩。
    纽约发生什么事了吗，托尼？史蒂夫用略带担忧的语气问道，试图以此平复托尼因一个人说不过两个人而产生的恼怒。
    什么也没发生。托尼双臂抱在胸前，语气里的怒火稍稍减少了一些，但我要你马上回来。史蒂夫再在哥谭待下去，绝对会感染上蝙蝠和韦恩携带的智障病毒。
    史蒂夫扶着额头，无奈地问：非得要这样吗？
    他虽然也没打算在哥谭过夜，但就这么在布鲁斯面前被托尼拽回纽约也太奇怪了。
    布鲁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史蒂夫，想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斯塔克的无理取闹。
    没错。托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吧，你这个爱支使人的小混蛋。史蒂夫小声地嘟囔着说。
    你说什么，史蒂夫？托尼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说都听你的，我的安东尼。
    很好。我现在就安排飞机去接你。
    通话挂断了，史蒂夫看着布鲁斯，一脸的这下你满意了。
    布鲁斯挑了下眉，像是在说非常满意。
    两人看着彼此，没过两秒，布鲁斯便笑了起来。
    史蒂夫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这是当了一回蝙蝠侠和钢铁侠之间的夹心饼了。
    关于因巴里改变过去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你会告诉复仇者吗？笑过之后，布鲁斯看着史蒂夫问道。
    史蒂夫点了下头，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例子。
    世界上拥有穿梭时空的能力的，并不是只有巴里一个人，其中想要改变过去的大概也不少。
    事实上，就连不能穿梭时空的他自己，不也想过回到过去救回巴基吗？
    所以与其对这件事情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将其当成一个反面教材，警示那些有改变过去的想法的人虽然这么做可能对巴里不太友好。
    布鲁斯也和史蒂夫有着同样的打算，否则他也不会让巴里写报告了。
    可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这件事。他说着，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史蒂夫的表情。
    我们可以忽略一些细节。史蒂夫喝了口水道。
    布鲁斯看出了他是真的对自己的话毫无芥蒂，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史蒂夫放下杯子，不解地问。
    介意我隐瞒自己的身份。
    史蒂夫皱着眉思考了两秒，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介意这个？
    我以为这关乎信任问题。布鲁斯侧坐着，将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撑着头，看着史蒂夫。
    信任问题？史蒂夫看着布鲁斯重复了一遍，我想信任并不取决于你知道他是谁，而是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将会做什么。他思索着说，只是因为一个名字，不会得到我的信任，更不会失去我的信任。
    布鲁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偏过头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你说的没错。我会让巴里好好写完这份报告的。
    目送罗杰斯先生走出庄园大门后，阿尔弗雷德回到蝙蝠洞，就看到布鲁斯少爷正在换上蝙蝠战衣。
    他走到工作台前，检查战衣腰带里的小玩具是否齐备，罗杰斯先生和托尼斯塔克先生之间有着很深刻的友谊，布鲁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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