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青妩心下还是带着一丝赌的,她赌的是余氏知道的时间不长。因为当初她虽留书出走,但在两个丫鬟走不成时,她叮嘱她俩回府后便先将那封信藏起来,每日到了饭时便各种借口拖延,能拖一刻是一刻,直至拖不到了再将书信交出来。毕竟眼下瘟疫横行,便是将军府内也不敢确保处处安排,母亲也早有明言各自可在自己的小院子开灶。
而且那信中她只说有事出府,又没有署具体的时间,拖到哪时纸包不了住火了,便声称是哪时刚离开的就好。
可是青妩显然是赌错了,因为余氏冷冷的语气里现出一丝戏谑:“呆得烦闷,便留书出走三日三夜?”
青妩这下彻底慌了。她没想到两个丫鬟竟是这般的蠢笨,连一日也没能瞒过去!如此,她便没有更合适的借口了,倒不若实话实说,还能换来母亲的一丝敬重。
于是青妩便抬头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得知青州有位世外高人,于是亲自跑去青州寻找这位高人,最终历尽磨难终于求来了方子交给青州刺史。
当然,为免母亲多想,这过程中她将言闻璟的部分全部剔除了。只说自己在山上走迷了路,绕了两日才将那高人找到。为了使母亲相信,她还撸起袖子展示了胳膊上的擦伤,以及头上簪着的刺史夫人的青玉簪子,以证明自己确实去过青州。
余氏平静的听完,也是将信将疑。可脸上的冷漠却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心疼。又问了一些细节,得知青妩从始至终没有给刺史府的人透漏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才放宽了心。又命穗香和阿乔先带小姐去沐浴更衣,好好处理身上的伤口。
之后她又拿着那支青玉簪子仔细端看,这确实是中年贵眷喜好之物,如此便越发笃信了青妩所言非假。
沐浴时,阿乔告诉青妩,当晚她们从城门回到府后,便见夫人已然坐在青妩的闺房里了,且已发现了那封留书。当下夫人便急着要派人去追,奈何追到城门处便被截住出不去了。
怕老太君受不了这惊吓,夫人便一直瞒着老太君那边,只日日来青妩房里坐着,罚两个丫鬟在她面前跪足五个时辰。而她们就看着夫人一直不住的哭,直到哭的眼睛干了,哭不出来了,就这么干巴巴的坐在屋里等着宋青妩回来。
青妩听完后心中愧意更甚,可是想到自己做的牺牲换来了无数人的安全,却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待她换洗完毕后,又随着母亲去给祖母请安。
三日未去祖母房里请安,若放寻常的确会引起祖母多想,但恰逢特殊时候,府里也是多方戒备各院之间少乱窜,故而老夫人这次并没多想。
青妩请安时,老太君还匆匆把她撵了,说非常时期就不要来请安了,待过了这时候再来。
祖母和母亲这边都交待完安抚好,宋青妩这才觉得身上的担子卸下了。之后便是每日等着青州的消息,猜测着言闻璟在青州的作为。
日子谨慎平淡一天天的过着,七日后的某个清晨,有官府的人来了将军府。
他们面上遮着巾帕,说是如今已有了能治疫的方子,故而要挨家挨户的统计有无得病的。将军府当初防范的及时,故而除了已出事的府医的小徒弟外,并无他人再染病。
送走官府的人后,府里人的脸上终是浮起了久久不见的轻松笑容。既然有了治疫的方子,事态便可迅速控制,他们也不必再时时提心吊胆,门儿都不敢出了。
余氏看着青妩开心的样子,眼中也不知不觉就浮起了一层水雾。她竟不知她的女儿早已成长至如此,越来越如她的父亲一样,有着一颗保家卫国的拳拳之心。只是她也再度叮嘱青妩,日后即便再有类似的事情,也不可一声不吭的就一个人去冒险。
青妩嘴上应着,哄着母亲放心,可心下却觉得即便重来一次,她从开始就将事情告诉母亲,母亲也必不会相信和支持她的,只会觉得她是小孩子瞎胡闹,根本不会信什么世外高人的说辞。
回到房里,青妩算着时日,距那些重患收治的时候已有八日了。惠安师太虽说要十日才能初步病愈,想来如今已是有了明显的好转,言闻璟才会提前两日将方子送达京城,并迅速给民间施用。
这么算起来,差不多北疆那边也要收到消息了。
她想的不假,当晚夜幕降临时,青州一处驿站的通信塔楼上,便有一名衙役将红色的狼烟弹射入高空。
很快那抹烟丸拉着赤红的长线升入高空,既而在夜幕中当空炸开,溢出一片耀眼的赤红!
而紧接着北边临近的驿站看到这个讯号,也将早已备好的赤色烟丸射入高空,将信号传递给下一驿站。
如此一站接一站的以狼烟丸快速传递着讯息,当夜北疆的驿站便收到了这信号。那衙役激动的跑下塔楼,满院子大呼着:“赤色的!赤色的!那药方能用!”
接着便有已备好马匹的士兵怀揣着方子,一脸喜悦的纵马狂奔往军营而去。
第36章
随着这场疫疾的渐渐收尾, 也迎来了大周朝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春节。
只是今年的春节,伴着许多百姓的噩梦而来,民间也没什么隆重庆祝的法子。尤其疫病才刚刚过去, 大家出街串巷仍是心有余悸, 许多人出门时面上的巾帕还是不敢取下, 更遑论串门做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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