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生一时无语。
    他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叶昀天突然又开口，只要咱们在一起，哪怕发生什么嗷！
    话说到一半，叶昀天吃疼地捂住小腿，委屈得很：程海生你怎么踢我！
    不要乱说话。程海生表情异乎寻常地严肃，尤其是在海上，更是不能乱说话。
    他的正经程度震住了叶昀天。
    叶昀天自知理亏，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点头答应道：知道了，不乱说话了。
    程海生见他堂堂一个高冷影帝，现在被训得像只耷拉着耳朵的二哈，又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刚才为了阻止你说完那句话，我只能动手了。程海生语气软下来，叶老师，对不起。
    是我一时头脑发热，你踢得对。叶昀天说，不然让船老大听见，恐怕得把我扔到海里喂鲨鱼。
    程海生：你知道就好。
    其实我就是想借着现在没有摄像机，跟你聊一聊。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昀天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同时也很真诚。
    程海生：
    确认了，这人真是个傻的。
    海生，我一直想跟你聊一聊，可实在是太难了。叶昀天眼里有温柔的光芒闪烁，我只能来这里找你。
    程海生瞪着他，有些愕然。
    等下，不是导演邀请你来参加录制的吗？
    是我主动给制作人，也就是平台副总打电话，说我自己想参加的。叶昀天很诚实。
    程海生：
    千里迢迢跑这里来，就是为了跟他谈谈？
    该说他一根筋呢还是傻呢还是有病呢？
    程海生脑子乱成一团，胸口堵堵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海生，我叶昀天看着他，正要讲话，突然船老大大喊一声，大风浪过来了，大家抓紧手边的东西！
    叶昀天朝前看去，一个巨浪在黑暗中翻滚着，汹涌如野兽，朝他们嘶吼而来。
    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昀天一把将还呆愣愣站在原地的程海生拉进怀中，紧紧将他护住，另一只手则将栏杆攥得死死的。
    小渔船剧烈摇晃，湿冷的海水拍打到船上。
    巨大的恐惧袭来，船上的人惊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还好这阵巨浪须臾便过。
    渔船的摇晃逐渐变缓，一切恢复了正常。
    所有人都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哀叹。
    芳姐甚至后怕到哭了起来。
    海生，你没事吧？
    小声且有力的声音将程海生的意识从太虚中唤回来。
    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关切又温柔的眼睛。
    叶昀天的棒球帽不知什么时候被海风吹跑，头发现在乱七八糟。
    程海生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好笑。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为什么自己正被叶昀天抱在怀里？！
    第72章
    母胎solo了二十几年了,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程海生第一次被人护在怀里。
    虽然从没谈过恋爱，但青春期的时候也曾憧憬过爱情,甚至也曾脑内过不少具体的画面。
    但是从没有一种画面是被人拥在怀中的。
    从。来。没。有。
    这种有哪里不对劲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来得太过于巨大，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程海生的大脑哐当一下死了机，瞬间空白一片。
    还有两分钟到达捕鱼区，准备停船放网！
    船老大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全船，宛如解救迷途羔羊的天籁,瞬间将程海生死机的大脑重启。
    我没事。叶老师，刚才谢谢你了。他语气温和如常,毫无破绽。
    然后佯装无事地推了推叶昀天的手，示意他快点放开自己。
    叶昀天还处于有些惊恐的情绪中,面对程海生推自己的动作,第一反应不是放开，反而是死死将对方箍住。
    程海生无语，瞪着叶昀天,小声提醒道：摄像机要工作了。快放开我。
    啊，抱歉。看着对方那双装凶的无辜眼,叶昀天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放开程海生，自己的耳朵也不知不觉有点火烧火燎的。
    他揉了揉耳朵,决定把它藏起来。
    程海生往旁边挪动了几步,这才感觉自己可以顺畅呼吸了。
    他抓住栏杆深呼吸一口,暗骂：这都是什么事儿,真是见了鬼了。
    快速平复心情后他环顾四周。
    船老大忙着掌舵和发号施令；船员们准备启动机器投放渔网；嘉宾们和工作人员都坐在另一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这才陆续起身准备继续录制。
    很好，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令人尴尬的一幕。
    程海生朝身旁瞟了一眼,叶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帽衫卫衣的帽子戴了起来，还把两根带子系紧了。
    他转头看程海生的时候，形态非常像网上那个著名的我自闭了的表情包。
    神经啊。程海生瞬间忍不住笑起来。
    程海生灿烂的笑容感染了叶昀天，他问完你在笑什么之后，自己鬼使神差般的也跟着笑了。
    凌晨微冷的海风吹散了刚才的尴尬，也让两人在彼此都毫无察觉的时候更贴近了一点点。
    大家抓紧时间！就在此时，船老大又发话了，洪亮的声音自带扩音器效果，还有最多四十分钟就要天亮了，这段时间是捕捞的黄金时间，都动起来，不要偷懒！
    他声音急促且带着不可置疑的力量，让全船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种紧迫感。
    摄影大哥重新开始工作，嘉宾们也打起精神回到镜头下。
    船行驶的速度逐渐变慢，随后在海面停住了。除了船上打出的探灯，四周仍然是一片深沉的黑。
    但所有人都知道，破晓即将到来。
    船员们开始喊着号子投放渔网，四位嘉宾按照船老大的指示在旁协助。
    虽然海风依然呼啸，海浪让船身摇摇晃晃，但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期望等下会有丰盛的收获。
    海上的时间似乎比陆地上要更慢一些，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要收第一网了。
    随着船员整齐的号子声，四位嘉宾也用力将沉重的渔网往上拉。
    在所有人共同的努力下，渔网终于出了水面。
    许多海洋生物装在里头，有模样正常的鱼虾蟹，也有奇奇怪怪的海星水母，甚至还有一些只生活在深海的奇异长相的鱼类。
    第一网的收获不错，是个好兆头。
    捕捞完前几网之后，船舱上堆满了战利品。
    船老大心情很好，大方表示：感谢几位嘉宾的帮助。最后一网无论打上来什么，其中三分之一都送给节目组，也算我的一点小心意，请大家一定要收下。
    嘉宾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欢呼起来。
    导演鞠躬感谢道：那我就代表节目组谢谢船老大了。我也代表大家请船老大和几位兄弟一定要赏脸出席我们晚上的篝火晚会。
    船老大乐呵呵表示绝对没问题，并且要与大家喝个尽兴。
    说完闲话后，最后一网也是时候捞起来了。
    大家加油，希望就在前方。隋京拍拍手，为大家鼓劲，海鲜大餐已经等着我们了！
    天快亮了。程海生看见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线，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咱们动起来。
    李芮芳也燃起了斗志，嗯！熬到现在了，肯定要坚持到最后。
    叶昀天重新戴上厚手套，走上前去，来吧。
    最后一网的分量虽然不如之前几网，但依然是收获颇丰的。
    不夸张地说，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在篝火晚会上用来招待客人已经是绰绰有余。
    看着网子里活蹦乱跳的鱼虾蟹，程海生真切体会到了最纯粹朴实的喜悦感。
    所有人都非常开心，就连已经没什么力气的芳姐都瞬间满血复合，举着一只巨大的蟹，让隋京给他拍照。
    她的好兴致影响了隋京，给芳姐拍完照片后，隋京也要求跟深海石斑鱼合影。
    一时间，船上的空气中洋溢着别样的快乐。
    你要跟这些虾兵蟹将合影吗？叶昀天凑到程海生旁边问。
    他的用词逗乐了程海生，虾兵蟹将就算了，美人鱼我可以考虑一下。
    美人鱼啊叶昀天摸了摸下巴，脑子突然出现了一副程海生戴着鱼尾s美人鱼的画面。
    －－那肯定是一条白净又俊俏，还一脸纯良可爱的美人鱼。
    美人鱼怎么了？丝毫不知自己在叶昀天脑内已经被迫变身的程海生好奇问道。
    啊，没事。叶昀天咳嗽一声，随即故作严肃，美人鱼很好，很好。
    程海生瞥他一眼。神神秘秘的，不说算了。
    快看，要日出了！
    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声，语气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兴奋之情。
    所有的人的目光转向东方。
    摄像大哥也赶紧将摄像机对准海平面的尽头。
    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逐渐变成了浅蓝色，一条亮白的光线如锦带一般，将天空与海平面隔开。
    金色的光渐渐从玉色锦带之后透出来，把它染成了漂亮的红色。
    这红色越来越鲜亮，天空的浅蓝色也慢慢变成了白色，将红光隐没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中。
    突然，一颗小小的，如同红心鸭蛋般的小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小太阳一跃而起，瞬间升起，将万丈霞光撒向大地和海洋。
    海面顿时金光灿烂，美不胜收。
    好美啊！程海生喃喃自语，金色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白净俊美，虽然出身在海边，但坐着船看着海上日出还是第一次。
    叶昀天收回目光，赶紧附和：我也是第一次在海上欣赏日出，没想到这么漂亮。
    海上日出虽然漂亮，可咱们这里还有更绝的呢。站在程海生身旁的船员大哥突然发言，这片海域偶尔可以在日出时看见心形的七彩云朵。
    心形七彩云朵？程海生问。
    七彩云朵确实偶尔会出现，但是心形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当然。船员大哥看着日出，自豪介绍道：据说看到心形七彩云朵，喜欢的人也会喜欢自己；如果跟喜欢的人一起看到，两人会甜甜蜜蜜，一生一世都不分开。
    嗯，好老套的传说。程海生想。
    大哥，那你看见过吗？叶昀天则从另一个角度发出疑问。
    我倒是想看。渔民大哥哭丧着脸，可看见了我还至于是单身汉吗？
    叶昀天跟程海生都笑了起来。
    好有道理，竟然无可辩驳。
    大哥，七彩云朵可以用科学来进行解释。叶昀天笑完又正经说，找对象还是不能靠这个的，你得努力。
    大哥朝他翻了个白眼，瘪瘪嘴，走了。
    大哥没对象已经挺可怜了，你还跟他讲科学讲努力。程海生笑道，你是不是虎。
    我说事实嘛。叶昀天耸肩，防止大哥沉迷寻找心形七彩云朵。
    程海生笑得不行，叶昀天这个人是不是有毒。
    说真的，我觉得心形七彩云朵不存在的。程海生说：不然大哥经常出海，怎么一次都没看到？
    叶昀天认真思索一番，点头赞同，也许这就是个美好的愿景而已。
    渔船转了头，开始返航。
    摄影师与其他嘉宾都围在船老大身边，看着他用刚捕捞到的新鲜杂鱼料理鱼汤，给众人做早饭。
    又只剩下程海生跟叶昀天还站在甲板的一侧欣赏海面的景色。
    太阳升起后，风中的湿冷感一扫而空，暖洋洋的太阳带着朝气与热烈，让人心情愉快。
    两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每天聊天的亲密日子。
    原本以为来录节目，总会有很多机会跟你说话，没想到到处都是机位，到现在都没聊成。叶昀天说起来有些伤感，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而你还得留一天录收尾。
    程海生沉默一瞬。
    其实直到目前为止，他也没做好跟他深谈的准备。
    因为他现在心里挺乱的。
    幸好有这么多机位，不然他该往哪里逃。
    真的应该找个时间好好理一下自己的心绪。
    以后别再委屈自己来参加网综了。思绪万千之后，程海生叹了口气。
    不委屈啊，哪里委屈了。叶昀天笑了笑，大家都觉得我家有钱，我没吃过苦。其实不是的，我大学前两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挣的。那时候我跟我爸闹翻了，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几百块。
    程海生张了张嘴，本想问为什么父子会闹翻，意识到这样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又默默闭上了嘴。
    鱼汤煮好了！船老大高分贝的声音突如其来响了起来，非常恰当地打破了此时有些沉闷的气氛。
    走吧，去吃早饭。程海生朝叶昀天抬了抬下巴，准备往船尾走去。
    还没走几步，他就被叶昀天万般讶异的声音叫住了。
    海生，你看天上！
    程海生转身，抬头看去。
    初升的红日被大片爱心形状的浮云遮住了面容。
    而软乎乎如的云朵上竟然泛着七彩光芒。
    流光四溢，绚丽无比。
    程海生惊呆了。
    叶昀天同样也惊呆了。
    他们呆呆看着天上，直到心形云朵消散于无形才回过神来。
    程海生吞了口唾沫，看向叶昀天：我，没眼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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