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你倒是应我一声啊,你可千万别睡过去……”海棠罗里吧嗦一大堆, 却听不见后面半分回应,心里越发虚得慌。
凤玉失了血, 精神有些恍惚,只道:“你骂吧, 我听着心里也能舒服些。”
不知怎地,海棠眼里心里都是一酸。她何尝不知道凤玉这次为什么会阴沟里翻窗, 还不是因为贪恋了那一点点的温情。纵然是为着那点儿血脉, 为着凤恬是除了她以外唯一活着的王室后裔,她的心便不如对旁人那般狠。
“长了教训, 咱们以后别再对她那般好了,她不值得。”海棠道。
“嗯。”凤玉闭着眼轻轻地应了一声,想要放任自己睡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道, “别往冯弦机那儿去,指不定狗皇帝派人在周围守着,一旦咱们去了就前功尽弃了。”
海棠急得冒汗:“现在是你的身体重要!”
“不,我还能坚持,咱们现在去了就是让狗皇帝意识到我与冯弦机并没有撕破脸皮,引不出他出城作战,京城的百姓们就要遭殃了。”凤玉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都要消散在空中一样。
“那咱们去哪儿?现在下山也不安全啊!”
“找一处能避风的地儿,你去采我说的这几味药草……”
海棠一咬牙,背着她往山顶方向跑去。
追击的人并不知道在凤玉已经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她们竟然还敢往山上跑,纷纷往山下追去。这一追,便越来越远,这座山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天色快要亮了,海棠背着风玉钻进了一处山洞,这洞应该是猎户常来的地方,洞内还有燃烧过后的灰烬。
海棠试探着摸了下伤口的位置,还好,并未伤及要害,她点住了几个穴位,稍稍止住了血,又撕破了衣裳将凤玉受伤的左胸膛牢牢地缠了几圈。
她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火,将凤玉抱到火堆旁靠好,道:“我去采药,你先合眼休息一下,但也不要睡得太沉了,知道吗?”
凤玉点点头,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倒是会照顾人了,不错。”
海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便出了山洞,她越早将药草采齐凤玉便能少受些痛苦。
这厢,两人躲在山洞里疗伤。
西南军大营那边获知了凤玉遇刺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王爷定然要不管不顾地冲进皇城砍了狗皇帝脑袋,出乎意料地,他竟然十分冷静。
“雷旸,你带一队人暗中搜寻女君的踪迹,不可张扬。”冯弦机道。
雷旸雷暮是冯弦机手底下最年轻的两位将军,只是前者更擅追踪,后者更擅作战,各有所长。
“是,属下领命。”
冯弦机点头,缓缓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人,道:“其余人,按兵不动。”
雷暮惊呆了,他早已做好了杀出去的准备,怎么王爷这次反应如此冷静?
“王爷——”雷暮才刚刚开了个口,突然被旁边的人扯了一下,戚风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冯弦机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是这一次还真不是能撒开了干的时候。前期他们费了这么多心力才能皇帝放下戒备,如果此时因为凤玉再次跟皇帝翻脸,那前面做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
部下们都离开了帅帐,这种时候想必王爷也不想他们杵在跟前。
“你刚才为什么要拦我?”雷暮不解地问戚风。
戚风叹气:“大家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若要减少伤亡,赢上这一仗,这便是最好的法子。”
假装与凤玉翻脸,假装王爷重伤,引皇帝放下警惕,做最后一战。
雷暮吞咽了一口,神色难过地道:“女君的住处早就被一把火烧得精光,她与海棠至今下落不明,若我们现在不去寻她们,恐怕她们是凶多吉少了。”
“未必。”温如易从旁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咱们的军营离女君的住宅不过百里,若有意求救,怎么会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呢?”
雷暮一脸茫然,像是听不懂。
“她之所以没有来,想必就是不想坏了这局棋。王爷兴许是看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才要顺着把棋局下完。”温如易道。
经他一解释,雷暮总算懂了,可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儿。他转头看向王帐,语气涩涩地道:“你们刚刚看到王爷的神色了吗?”看似平静,恐怕心里早已滴血。
王妃在世时,夫妻二人冷冷淡淡,王爷半年不回家都不见一封家书。雷暮心里也为王爷不值过,想王爷是何等顶天立地的男子,竟然在内宅中如此窝囊,实在是让人气愤。
王妃过世后,王府更是冷清,王爷也像是住在军营里似的,早已没了家的概念。直到遇见了贵妃,雷暮才知道王爷并非淡于情爱之人,只是没有遇到心中所爱罢了。
可如今再看,不免生出悲凉。在国家大义,沙场热血的面前,这些都要靠边站,即使西南王和南疆女君也不例外。
凤玉并不知冯弦机是如何想的,但她绝没有雷暮这般消极。她是目的性极强的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她便是排除万难也要做到。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小小的磨难,冯弦机作出了正确的选择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山里阴冷,海棠便脱下自己的外衫包裹着凤玉的身体,她从小习武阳气旺盛,不像她,虽然一颗心早已坚韧无比,但身体却还是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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