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儿狠狠一眼剜向他,咬着唇颤抖。爹给国师大人的那封信,她偷偷看过了,爹怀疑这个温茗是黑教放在国师大人身边的卧底!
“杏儿姑娘,你……还好吧?”
连杏儿将嘴唇咬出了血丝,一字字道:“我没事。”
正巧这会儿,安安拉着何漱衣来找谢珩玩,两人在门口听见连杏儿的话,都僵住了。
连杏儿哭道:“是杨显派人杀了我爹和墨观音!那些可恶的黑巫师还要将爹的尸体送去黑教侮辱!杨、显!我要他偿命来!我要杀了他给爹报仇!”
安安被连杏儿的吼声吓得一哆嗦,抱住何漱衣的手臂,呜咽:“连伯伯死了……呜呜,连伯伯……杏儿姐姐……”
“安安……”何漱衣拍了拍她,对谢珩道:“安安害怕这些,我先带她下去。”
谢珩点头,又示意温茗:“你去安排下杏儿姑娘的住宿。”
温茗颔首。
待所有人都退去,屋里只剩连杏儿和谢珩,连杏儿这方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那封信。信封外包了层油纸,能防水,油纸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渍。谢珩拿过信,擦了水渍,取出信纸一阅,脸色瞬时变的极其难看。
“不可能,温茗与我是莫逆之交,他不可能是黑教的眼线。”
连杏儿就知道谢珩要这么说,因连岳山的死,她的情绪一直都处于激动的状态,也不管自己说话又重又难听:“他要是没法骗到你,还当什么眼线?你别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
谢珩眸底一寒,“温茗的为人,我再熟悉不过。”
“是啊,你熟悉,死的又不是你爹!”连杏儿喊完,才意识到话说的太难听,调整了一番,又道:“国师大人,我爹怀疑温茗的嫌疑最大,但其实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更加怀疑何漱衣!”
这下谢珩真的恼了,“杏儿姑娘!”
“我就事论事!”连杏儿道:“梨花巫名声不好是湘国人尽皆知的事!她是赶尸女啊!赶尸的女子都是为人不齿的,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谁会去做这勾当!我生父就是赶尸匠,却也绝对不许我学习赶尸术。国师大人,你仔细想一想,你和她才认识了多久,你除了知道她是梨花巫、知道她在找人,你还知道什么吗?!”
连杏儿每多说一句,谢珩的脸就多结一层冰,到最后满面冰冷,视线戳在连杏儿身上,都能将她戳出一个个冰窟窿。
“来人!”谢珩道:“叫天嫂过来,先带杏儿姑娘更衣。”
连杏儿没赖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嗤道:“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你会后悔的!”
谢珩很想发火,但顾念到连杏儿丧父的心情,硬是忍下了。
他会后悔吗?如果他发现,温茗和漱衣真有一人是黑教的眼线……谢珩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他怎能因为连岳山父女的看法,就去猜忌温茗和漱衣?
但是,连岳山父女言之有理,尤其是连杏儿的话——他除了知道漱衣是梨花巫,知道她在找微哥哥,他还知道什么?
现在想来,漱衣身上的谜团依旧是太多!
一股心烦的情绪,塞在了谢珩的胸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他走出屋子,看着四处已经挂起的红绸、贴出的红囍字,心烦意乱的很。似是要借雨水的冲刷让自己清醒点,他直接走进雨中,在湿漉漉的石板上走过,竟是失魂落魄,不知该走去哪里。
过了许久,谢珩停在了珞璎阁前。仰头,看着牌匾,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
原来,自己的心无法安然停泊时,终究只能停泊在这里。
他走进了珞璎阁。
令谢珩吃惊的是,他在进入阿璎闺房时,竟看到何漱衣立在床头。
谢珩噤声,默默看着何漱衣,看她美目凄迷,缥缈的眼儿微微眯出哀怜的形状,就那么静静的立着,用她空灵的嗓音对阿璎轻语。
“阿璎,下月初八我就要嫁给你大哥了,以后的日子里,那些你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便由我去做。谢珩没和我说过阿琰埋在哪里,我只在后院的一间小屋见过阿琰的牌位,我知道,谢珩仍然无法打开心结,真真正正的放下过去……阿璎,我向你保证,会让他早日摆脱过往的缠绕,做个快乐的人。”她轻笑:“对了,他还和我说想生个女儿呢,希望我的肚子能争气点……”
一片水雾染了谢珩的眸子,他想哭,真的想。
他看着何漱衣低身,给阿璎盖好被子,眼底还有着美好的笑意,他的双眼全模糊了,转身离开珞璎阁,没有教何漱衣察觉。
她对他情深义重,他为何还要怀疑她?谢珩为自己感到不齿。
他信漱衣,也信温茗,他决定女人和兄弟都信到底。
猛地,谢珩想到一个人。连岳山在信里说,是有人向黑教告了密。如果那真是外人干的,那么有一个人一定有本事做到在他们不查之下跟踪他们——那个老妪!
将这推断告诉连杏儿后,连杏儿哑然。她本身也不愿怀疑温茗和何漱衣,听了谢珩此话,便觉得有理。
温茗和天嫂也把连杏儿安置好了,为改善她的心情,温茗邀请她一起置办谢珩的大婚,连杏儿欣然同意。
十一月初八,天晴,无风,诸事皆宜。
乾州满城红妆,张灯结彩,共同庆祝当朝国师谢珩大人新婚。
整个国师府快成了片红海,就连谢天谢地都穿一身大红,抱着剑在门口笑哈哈的欢迎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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