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很快就好。”
下一秒, 只见男人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下,作势伸手来脱她的睡裤。
纪汀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就在修长的指节勾起棉质衣料的时候, 她的表情终于崩坏, 大惊失色地往旁边躲去。
温砚明知故问:“糖糖, 怎么了?不是让哥哥帮忙么?”
纪汀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用略显凌乱的头发表达对他无声的控诉。
忒!不!要!脸!
哼, 不理他了!
身后响起温砚含着气声的笑:“早餐给你煮了馄饨,煎了蛋饼, 还热了一杯牛奶。你要是好了就叫哥哥一声。”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纪汀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拧开药膏涂抹起来。
清清凉凉的, 不适感瞬间缓解了不少。
只是四肢还有些酸软。
过了一会儿,温砚在外面敲门:“糖糖,好了没有?”
“嗯。”
纪汀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男人推门进来,走到床边,弯腰把她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纪汀下意识用手勾住他的脖颈。
她莹润可爱的脚趾在空气中乱晃,温砚垂眸看了一眼,眉目舒展出些许笑意。
视线又撞进小姑娘瞠大的明亮双眼中。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纪汀对于他的亲近是极为享受的,依恋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温砚照例抱着她洗脸刷牙,做完一系列流水线服务后,把她放到了餐桌跟前。
纪汀颇为满足地啃着蛋饼,无意间抬头,看到男人正坐在一旁专注地凝视着她。
他好像很喜欢看她吃饭。
纪汀对上他的眼神,眯起眼笑了笑:“你真好,早起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辛苦啦。”
温砚怔了一下,弯起嘴角,温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倏忽想起了在外公家生活的那几年光景。
外公爱财,虽也能收到母亲定期的汇款,但总舍不得花钱,明明腿脚不方便,却不愿请一个保姆阿姨来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
舅舅则成天游手好闲,抽烟酗酒赌博的臭毛病一堆,没有正经工作,平常就开开网约车赚外快。
他在外生活不如意,在家里却很大男子主义,从没摆过好脸色,也不愿意干活。
温砚起初觉得既是寄人篱下,总得做点贡献,于是便帮着做些家务。
结果不仅没人感激他,反而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对他颐指气使。
辛辛苦苦给他们做了一桌饭菜,没有人道一声谢字。
表哥每次还挑三拣四,说他做的不好吃。
舅妈则是个没脸没皮的。
每次温母寄钱回国的时候,她都恨不得多分几杯羹,克扣属于温砚的那一份:“小砚,你看你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这点钱交出来不过分吧?”
温砚心里不齿,他没好意思说——你们吃的用的都是我父母给的,要没有他们,你们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讨饭呢。
但他不想自己变得如此刻薄,因为那样才是真的可悲。
所以对于长辈的要求,他总是顺从。
然而,温砚的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折辱。
在家里,没有人会正眼看他,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仿佛他不过是个佣人。
“这是你应该做的。”
这句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这些腌臜事,温砚鲜少与父母提起,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帮他伸张正义。
只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躲在房间里偷偷给母亲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女人轻微不耐的声音传来:“很晚了,Andrew,有什么事吗?”
他吸了吸鼻子,颤声开口:“妈,我不想在这再呆下去了。”
那头沉默片刻。
情绪压抑着,逐渐攀爬至顶点。
就在他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礼花爆开的声音。
Merry Christmas, Lisa!(圣诞节快乐!)
醇厚的陌生男声。
接着不知是谁的笑声,听起来欢快极了。
They are throwing a party.
心口的那根弦仿佛突然崩断,温砚感觉自己好像坠落深渊,一刻不停歇地往下掉。
他捏紧手机,默默地低下了头,视线聚焦在地上一滩黄色蛋糕渍上。
——一个小时前,表哥故意把自己的生日蛋糕打翻在他的房间里。
拙劣的刁难,但是温砚突然觉得疲累不堪。
就是这些不叫人致命的累赘,经年累月积聚起来变成了一种耗损心力的毒素,沁入他五脏六腑,让他觉得胸口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快要喘不过气来。
Sorry, babe.
女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愉悦:“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没空,我们晚点再讨论这件事,好吗?”
温砚放下电话,慢慢闭上双眼。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一句为什么。
不过他也早已料到了。
狭小灰暗的房间内,温砚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坐着。
此刻,他不再有任何受伤的感觉,反而心情异常的平静。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嬉笑,温砚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到表哥站在走廊上冲他做鬼脸:“没人要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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