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从长空之境里出来,云初末的心情也不大好,似乎是在纠结着沈阙的结局,这也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云初末念在与绯悠闲的交情,虽然对沈阙有些怜悯之心,总不该伤心成这个样子才对,想当初绯悠闲魂飞魄散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难过。
既然不是在同情有着这样结局的人,那就是在纠结这个结局本身,宿命里的沈阙注定要被幽闭在王宫内,郁郁寡欢而死,云初末一直以为,一百年前他改变了绯悠闲和沈阙的结局,纵使命运由天定,总该会有些不同,可是匆匆百年,幻梦长空之境里走一遭,一切都像是绕了一个圈,终于又回到了原点。
有时候,她甚至想,云初末先前之所以不顾重伤帮助绯悠闲,不止是为了得到她的灵魂,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助此次的事情,验证一下宿命是否真的不可更改,可惜长空之境给予的答案,显然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的黯然神伤。
云初末曾说过,霍斩言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想得明白,选择以那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人生,也在无声无息之中,祭奠他与萧萧之间的感情。相比下来,不论是银时月,还是绯悠闲,他们以灵魂换来的,不过是又一场绝望的离别,自尽的姜雪羽,战死的秦铮,覆灭的车迟国,以及现在被幽闭的沈阙,除了他们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么,云初末又在忧心什么呢?
他想改变谁的命运?抑或,掌握谁的人生?
她正默然想着,忽然听到云初末的声音:“躲躲藏藏,站在那里做什么?”
云皎立即回过神,顺着屋檐下的梯子爬到了云初末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凑到他的面前,探究的打量了他几眼,试探的问:“云初末,你的心情不好么?”
云初末随手把酒壶放到一边,单手撑着头,含笑望着她:“你又知道了?”
云皎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似是撒娇道:“那是当然啦,告诉你,我这一百年可不是白活的,只要看到你的一小截手指头,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云初末依旧悠然的望着她,神情间有些恍惚:“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云皎一呆,她总不能说云初末是在为不能更改宿命而苦恼吧,要知道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的那些小秘密以及云初末的心事都会被抖出来,她绞尽脑汁的斟酌了一会了,脑门忽然一亮,小心翼翼的看向云初末:“院子里的梅花病怏怏的,到现在还不肯开花,是不是长虫子了?”
云初末闻言,静静的笑了,这笑容里似乎有些苦涩的意味,他伸手捏了捏云皎的鼻子,宠溺温和的道:“现在还没到时候,你见过谁家的梅花是在腊月之前开花的?”
云皎讪讪的奥了一声,这么多年她只在明月居里待着,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她想了一下,趁机问道:“既然不是这个,那你在想什么?”
云初末的唇角泛着暖暖的笑意,他望着云皎,幽静的眼眸中含着潋滟的温柔,轻轻的声音道:“你不是说,只要看到我的一小截手指头,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么?再猜猜看啊?”
云皎双手撑着脑袋,很不乐意的嘟起了嘴,闷闷道:“我才不要猜!”
云初末细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心里想的,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啊,就知道口是心非。”
“哪有!”信誉被质疑,人格被鄙视,云皎很是愤怒,立即放下了手:“我明明就知道!”
她轻飘飘的瞥了云初末一眼,沾沾自喜的继续道:“我们忙活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改变沈阙的宿命,反倒阴错阳差把他推向了命定的结局,以你的性情虽然表面没什么,其实心里早就很生气了吧。”
云初末沉默了一阵儿,没好气的回答:“谁告诉你,我在想这个的?”
云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摇头晃脑的解说:“正所谓偷鸡不成赊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云初末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要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却什么都没做成,肯定早就气死了……”
云初末不可忍受的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很不好:“云皎!”
“在!”云皎看向云初末,立即识相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要多无辜就多无辜。
云初末阴柔精致的眉目中有些威严,沉着气:“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才能让你听话一些。”
云皎顿时觉得大大的委屈,她耷拉着脸,讪讪的的辩驳:“云初末,我一向都很乖……”
云初末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皱了皱眉:“先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你自己数一数,最近两个月到底做了多少蠢事,居然还敢跟我说你很乖?”
他顿了顿,转过云皎的身体面对着自己,审慎的眼光打量着她:“还有那个小鬼,我有没有说过外面很危险,一个活在过去的人,你同他牵扯些什么?”
云皎的表情很委屈,微微嘟着嘴,在云初末的教训中耷拉下脑袋,心情惨淡无比,她低低的嗫喏着:“对不起……”
云初末看了她半晌,转过身,叹了口气:“算了……”
他刚转过身,云皎立即凑到他的身边,大眼睛眨呀眨的,把他的神情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觉察到某人的动静,云初末偏过头对着她的探究,语气有些恶劣:“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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