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觉得自己已耗尽了精力,在护士抱了孩子到外面见程佑母子、又抱回她身边的那短暂几分钟休息后,她竟觉得自己完全恢复过来了。
“你和宝宝在这里观察一下,等下再带你们回病房。别太兴奋了,注意休息。”护士把宝宝放在了一张小床上,推在她身边,见她一脸痴笑就叮嘱了一句。
她没事可干,这样躺着也无聊,看孩子打着哈欠的小脸,心里柔情涌动,就悄声和孩子说起话来:“宝宝,你好啊!我是你妈妈呢。你在妈妈肚子里十个月了,妈妈这才第一次见你……”
孩子当然不会回应,她相当于是在自言自语,却也兴致盎然,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给孩子唱起了儿歌。声音有点沙哑,可是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动听的歌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就来推母子俩回病房了。
一出了产房,萧以晴就四处拧动头寻找程佑,他也马上迎了上来,笑着说:“辛苦了……”
他的笑幅度不大,反应也很平静,仿佛没为此事感到多大的兴奋似的,这让她略为意外,然而此际她也没有多想,大概他也累了。
她轻轻摇了下头,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到了病房,程佑把她抱到床上后,她才发现宋玉姣不在。想了下,现在可能有10点了吧?可能程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跟我爸妈他们报过了吗?”萧以晴问程佑,家公那边她不操心,她想就算程佑没想起来宋玉姣也肯定会报的。
“都报过了,放心吧,你今天是大功臣,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
休息是不可能的,萧以晴精神处于高度亢奋的阶段,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马上下床走动了,但护士却说让她再休息两个钟,要是不累再下床,她只能乖乖听话,躺床上看着程佑照顾宝宝。
萧以晴刚生产完没有开奶,护士过来教程佑给宝宝喂了点奶粉,又教了他怎么换尿布。
这些在产前的培训课上就已经学过,可是现今面对着这个像气泡似的仿佛一吹就破的小人儿,程佑愣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宝宝没被伺候好,张开嗓子就是吼,她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又这么躺到了下半夜,萧以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护士不让她马上下床了。
下身的疼痛随着麻药的逐渐消失开始越演越烈,她后悔她为什么不趁着刚刚麻药没过的时候赶紧睡过去,这当儿,就算她想睡也睡不过去了。
那疼痛是持续不断的,仿佛身上捅了把刀子,有人握着刀柄不停息地钻着似的。最要命的是她偏偏在这时候想上厕所,身子一动就痛,她连抬一下腿都不敢。
程佑把她抱到厕所去,结果她发现她尿不出来了,好像疼痛把尿管都堵塞了似的。
她肚子涨得难受,伤口又痛得厉害,忍不住哭了起来。
程佑刚刚才把宝宝哄睡了,她怕把宝宝吵醒,可是又遏制不了,她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哭,哭着哭着,就不禁张开嘴啃起了自己的虎口——她只能想到这种笨方法,用手上的疼痛来分散对下身痛苦的注意力。
程佑吓坏了,连忙拉下她的手:“很难受是不是?你别这样,我去找医生!”
她在他跑出了病房的时候,把被角伸进了自己嘴里,狠狠地咬着。
邻床一个比她早一天生产的女人翻了个身朝向她:“你是怎么了?很痛吗?”
她抽抽搭搭的,压着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女人看了眼门口,说,“你老公也是的,镇痛泵也没给你上吗?”
萧以晴浑身颤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她整个人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绷却又浑浑噩噩的情绪中,现在经由女人一提醒,她才猛然醒悟了过来。
她本来是和程佑商量好采用无痛分娩的,可是,医生压根就没有给她上镇痛泵,她的麻药是在产程结束后缝合撕裂的伤口时才上的。
她生产的时候,完全处于无法自理的情况,她的一切治疗方式都是由程佑签字确认的,她也完全信任他,根本没想过他会舍得让她受苦。
她因疼痛坠落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值班医生很快来了,但也只是给她插了尿管导尿。肚子没那么涨了,伤口还是痛着。
她看着程佑站在身边满脸关切,心里却有一股火气,只是碍于这大晚上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产妇和两个新生儿,她把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
即将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在疼痛的折磨中睡了过去。只是没睡多久,她就被程佑叫醒了。
他正伏在她身边,轻声唤着她。她睁开紧粘着的睡眼,看到他一脸憔悴胡须拉碴的。
她往窗边看了一眼,明艳艳的阳光刺得她眼皮发痛:“几点了?”
“十点多了。”他说。
原来没睡多久只是她的错觉,她还是睡死了。
程佑继续说:“我要回家一趟,去给你做点饭弄点汤水过来,宝宝我已经换过尿不湿喂了奶了,很快我就回来。”
她看到宝宝的小床已经推到了她身边,那小人儿此刻正酣睡着,她昨晚顾着疼痛,宝宝也断断续续闹了一宿,程佑估计也没怎么睡过。
她正要发话,邻床那个女人先说了:“你们没有人换着过来看她的吗?她一个人又这个样子,你让她怎么照看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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